18 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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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不满

“我已经吩咐过祈年殿的人，给你在后殿辟一间傍山的禅房。”他看着她抓着被褥的手，纤细苍白，淡着声道：“你先住着，夫人会陪着你，我让周述真守在这儿。”</p>

他坐得并不近，甚至有些距离。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手背上的血管。</p>

那么单薄的手，皮肤细薄，可见身体有多差。单单是一场癸水便疼得受不了。</p>

“过几日要祭祖的，我不在家，会不会不好？”她抓着被角，小腹依然坠坠地疼，而且很冷很冷：“到时候在书院的几位兄长也要回来的。”</p>

在赵家，凡清明年节的时候，女儿媳妇也要到祠堂祭拜祖先。</p>

“没事，你不用担心。”</p>

他守了她一会儿。细碎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赵明宜看见他搭在椅子上的手，修长干净，那枚玉扳指也在光下显出温润的光泽，像是玛瑙，又似乎是翡翠。</p>

她拧着眉心，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疼得她想掉眼泪。</p>

便伸手去摸他的指尖。</p>

沉默地把那枚扳指摘了下来，细细打量，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p>

赵枢并未制止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炕上的小姑娘身上。她在借着光打量那枚玉，睫毛不时颤动，唇瓣依然苍白，便是猜也能知道她在疼。</p>

这间禅房也是独立的，只是依然在后殿香客拥挤的地方。门外传来脚步声，梨月进来的时候便见那位爷坐在小姐身侧，眼眸平淡而清冷，小姐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她看不清。</p>

门外的脚步声依然未曾停歇，似乎有人在来回走动。</p>

赵明宜听见了，侧眸往外瞧。</p>

赵枢倒是没回头。</p>

梨月走进来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看向小姐，说道：“是三少爷……三少爷在外边儿，说是想见您。”</p>

“他见我干什么？”赵明宜听着门外的踱步声，只觉那位少爷似乎有些紧张。</p>

他见她为什么要紧张？</p>

微微抬眸看向兄长。</p>

赵枢头也没回，淡淡地道：“让他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p>

梨月甚至没有看见大爷的目光，便觉得浑身都冷冷的，立时便要去回绝。她出去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有一道很轻的男声，随后梨月又回头，尴尬地冲她摇摇头，支支吾吾道：“小姐，他……”</p>

话音未落，梨月的话便被截了去。</p>

“六小姐……”门外的声音忽然拉高。</p>

是王颂麒。</p>

赵明宜捂着被子，浑身冒冷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找她。她一点都不方便，甚至十分难受，只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知他听见没有。</p>

似乎是听见了……</p>

他便又接着道：“六小姐，方才的事我已处理妥当了，是我没有照料好你与五姑娘……不知你身子如何了。”说话声低了下去，像是在想着什么。赵明宜瞧见窗外一道身影来回走动，身形高而瘦。</p>

她在里头捂着被子走神。</p>

殊不知王颂麒早就有些乱了手脚。</p>

方才在庭院中，他表现得并不怎么好。他是河间王家的少爷，他祖父也是朝廷大员，刚才那种状况他不应该只是呵斥那些人，应该拿出自己氏族公子的气度来。</p>

他不敢想，若是指挥使大人跟都御史大人再晚来一步。</p>

那姓魏的会不会直接就闯进去！</p>

两个姑娘还在里边，这些锦衣卫的蛮横惯了，要是冲撞了谁，他又怎么担负得起这个责任。</p>

而且……他可是知道此次母亲带他来是为何的!若是不出意外，他会娶一个赵家的姑娘，而且叔父似乎格外关照这位小一点的妹妹。</p>

其实他是有一点抗拒的。明明是他的婚事，不应该是他来决定的吗？所以他后来便一直同五姑娘说话……谁知这位年纪小些的妹妹也没有生气，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讨论什么偶尔也跟着说两句。</p>

她实在很漂亮……性格也好，笑起来眉眼弯弯的。</p>

王颂麒心里堵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p>

庭院松柏摇摇曳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攥着手，手心冒汗。</p>

禅房里，梨月在一旁小心地温着茶。茶炉底下燃了炭火，是很好的榆木黑炭，烧出来没有烟，也没有味道。慢慢的水开了，发出噗噗的响声。</p>

王颂麒的声音却盖过了茶水烧开的声音。</p>

他声线很亮，干净温和，拉高了声道：“六妹妹，我……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父亲供职湖南按察使司，我是我父亲的……如无意外，明年春闱我必得高中。”他声音渐渐地响亮起来，很有几分少年人的骄矜。他转头看向禅房，问道：“不知六妹妹今日对我有什么看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