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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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宿

见林烨不语，游天一轻声道：“昔年，太宗皇帝陛下还是秦王时就豪放豁达，义薄云天，收留了很多犯了事儿的游侠儿，不但为他们脱罪，还给了他们一份体面的差事养家，视他们如同手足。”</p>

“等陛下登基以后，本来欲将他们安置在刑部或者近卫军。但他们自感出身低微，又没立下什么汗马功劳，配不上浩荡龙恩，只是表示愿意做陛下的暗卫，自称不良人，愿生生世世追随陛下。”</p>

“你加入不良人的时候，为什么要对着太宗皇帝画像宣誓？而不是对着当今皇上？”</p>

林烨额头出了冷汗。</p>

游天一面现讥讽，冷笑道：“什么大理寺，什么刑部，南衙十六卫算什么？北衙那些被没卵货们管制的怂包更是个屁！”</p>

“我们不良人，才是皇帝嫡裔的心腹，真正的亲卫！”</p>

“安史二贼作乱后，朝势頽萎，阉党猖狂。前有元和秘反，后有甘露之变，我大唐皇帝皇后在他们面前竟如提线木偶。”</p>

游天一目中寒光一闪，哗啦，手中茶杯炸裂，连同里面的茶叶炸成粉末。</p>

茶水在掌间袅袅升腾成一团蒸汽。</p>

林烨目中也同样悲愤，攥紧了拳头，身形微微颤抖。</p>

游天一顿了顿，冷哼一声：“六部大员那些自称清流的伪君子结党营私，有的还勾结反贼，比之宦官还要不堪。指望他们，还不如牵几条狗出去有用。”</p>

“阉党清流，都是绕在陛下身边的蛇鼠，他们觊觎的，是皇位，是天下。”游天一语声漠然，星眸如冰，一字一顿道：“可他们忘了，大唐，是太宗皇帝带领众将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是李家的大唐！大唐皇帝，也只能姓李！”</p>

“太宗皇帝虽已不在，但还有我们不良人，守护他的子孙！”</p>

游天一语声冰冷清冽，面无表情，目光直视院外碧洗长空。</p>

林烨早已跪地，泣不成声。</p>

……</p>

自从喂了老马两块馊饼，老马像是恢复了二十年青春，跑得那叫一个欢。沿途遇到老农赶的小毛驴都能发春似地打个响鼻，嘲笑挑逗一下。</p>

渐渐地，迷雾散去，日暮降临。</p>

宁真终于看到了下一个驿站。</p>

规模比盂县驿站大多了。简直像一家客栈。</p>

下了马，推开门，宁真喊了一声，“有人吗？”</p>

又渴又累，干粮倒是还有，水早喝完了。</p>

院落挺大，石台上伫立着几层楼高的连片木建筑。下面是一排马厩，有十几匹马在摇头晃脑地吃着槽中草料。</p>

有个短衣襟汉子跑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宁真，“你要投宿？是官家，还是散家？”</p>

宁真从怀里掏出过所文书，递了过去。</p>

汉子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火漆印章，面色有点怪异，“不良人？”</p>

“恩，奉差进京，给我间上房。顺便，把我的马喂一下。”宁真指了指身后的四处张望的老马。</p>

汉子一听是要上京的，不敢怠慢，赶紧堆出笑脸，“好勒，上差您随我来。”</p>

说着，带宁真进了客栈。边走边嘘寒问暖，顺带介绍该驿站情况。</p>

盂县老驿卒指点路没错，这里果然是太原驿。</p>

作为龙兴之地的大州郡，太原府有八大驿站，四通八达。每个都规模宏大，设施齐全。有三个驿站甚至都承包了出去公私合营。</p>

比如眼前这座东驿，就是承包给了富户老张。招待官差食宿全免，招待商旅士人，那便和客栈无异。</p>

宁真跟着汉子进了客栈，这才发现里面空间阔大，竟是三层楼格局。</p>

大堂里有十几套桌椅，有一半都坐了人。</p>

宁真扫了一眼，跟随汉子上了二楼的一间客房。</p>

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墙角还有个马桶。但好在十分整洁。</p>

“上差您稍歇，小的这便让浑家给您准备饭菜。等好了上来喊您。”老张笑呵呵道。</p>

“麻烦你了。”</p>

“不麻烦，不麻烦。”老张倒退出门，关上了门。</p>

宁真脱了鞋，往床上一躺，等着开饭。</p>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汉子来喊他吃饭。宁真饿得肚子咕咕叫。吃干粮吧不甘心，想下去吧又有点拉不下脸。</p>

正嘀咕之际，听得楼下一阵喧哗声。</p>

貌似一下子来了好多人。</p>

林真推开窗户朝楼下看去，黑压压进来三十多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穿绸带冠的胖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