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宰相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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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狠？”赵旸啧啧出声。</p>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赵祯斥道。</p>

此时赵旸也回过味来了，知道是那日陈执中御前失仪出了个大丑，因此今日被群起而攻之。</p>

这就是政治，不奇怪。</p>

但赵祯将这事怪在他头上，那他就不能接受了。</p>

他没好气地反驳道：“官家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明明那日还夸过我来着……”</p>

“住口！”赵祯颇有些羞恼。</p>

“是是。”赵旸敷衍般点点头，随即又道：“我听官家转述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切实指出陈执中在任上的过错，尽是些恶意中伤、诽谤诋毁，就为了这几句谗言，官家就要将其免职？”</p>

这位小郎君果真是忠义正直之人啊……</p>

在旁的范纯仁看了一眼赵旸，心中十分认同后者的观点，可惜他没资格出声表示赞同。</p>

与此同时，赵祯睨了赵旸一眼，淡淡道：“朕还未做出决定，不过……”</p>

“不过什么？”赵旸疑惑道。</p>

赵祯语气莫名道：“据人禀报，自那日之后，陈相公便卧病在府，昨日更是托人呈上辞表……”</p>

“病了？哦哦，心病。”赵旸没心没肺地笑道。</p>

“你还敢笑？”赵祯瞪眼道。</p>

“不笑不笑。”赵旸当即收敛笑容做严肃状，正色对赵祯道：“我……咳，臣大概听明白了，容臣为官家梳理一下此事……”</p>

见赵旸自称臣，且一脸严肃，赵祯感觉意外之余也觉得有点意思，点头道：“你说。”</p>

只见赵旸拱拱手，似笑非笑道：“官家是想换掉一位在任上并无大过，只是性格偏软弱、又无甚主见、一切唯官家马首是瞻的首相，换上一位年富力强，有能力、有主见、有想法的首相……是这个意思吧？”</p>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p>

王守规揣着手低头瞧着地砖，范纯仁在略一思索后面露惊色，而赵祯则是深深看了一眼赵旸。</p>

良久，赵祯和颜悦色道：“赵旸，你的意思是，朕不应单凭诸谏官一面之词便罢免陈相公？”</p>

一听赵祯语气，赵旸就知道这位仁宗被他说服了，点头道：“并无过错，我认为不应罢免。”</p>

“唔。”</p>

赵祯点点头，随即又皱眉道：“然陈相公得了心病，卧病在家，耽误了政事，这可如何是好呀？”</p>

“听到了听到了。”赵旸连连点头。</p>

赵祯一愣：“你听到什么？”</p>

“听到了官家心中打响的盘算珠子。”赵旸拱拱手无语道：“我这就去登门致歉，替陈相公医治心病，保准药到病除，叫他对官家感激涕零。”</p>

赵祯为之失笑，又故意道：“你愿意？”</p>

“不是你让我去的么？”赵旸撇撇嘴，一见赵祯瞪眼，当即又改口，义正言辞道：“忠君为国，何惜颜面？”</p>

赵祯这才满意，转头谓王守规道：“知会御药院，叫人取些补药与这小子同去。”</p>

“是。”王守规忍着笑应道。</p>

从旁，范纯仁也憋地难受，他从未听说过有人敢对官家如此嬉皮笑脸。</p>

但不能否认，这种交流方式十分有趣，连带着官家那原本威严的形象，也变得稍稍和蔼可亲起来。</p>

可惜他没这个胆量。</p>

午后，应赵祯之命，御药院派了一名上御药供奉及几名御药院药童来到垂拱殿外。</p>

这上御药供奉的品秩可不低，视同内殿崇班官阶，别看与赵旸的工部司员外郎同品级，但在常人眼里远高于同品文职。</p>

不过就连总掌入内内侍省的王守规都对赵旸客客气气，这位姓严的上御药供奉自然也不敢托大，得王守规叮嘱后，待赵旸也是恭恭敬敬。</p>

在前往宫门的途中，范纯仁低声对赵旸道：“小郎君此次替陈相公说情，或会得罪文相公。”</p>

“谁？”赵旸一头雾水。</p>

瞧瞧左右，范纯仁低声提醒道：“此次若陈相公被罢黜，按照惯例当由现今担任末相的文彦博、文相公递进。”</p>

“哦。”赵旸恍然之余，脸上露出几丝古怪的表情。</p>

文彦博？</p>

就是那个“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的文彦博？</p>

“得罪就得罪咯，那也没办法。”他耸耸肩道。</p>

见赵旸如此洒脱，范纯仁暗暗钦佩之余，也愈发感激。</p>

毕竟据他所知，陈执中“御前失仪”那日，正好与官家下旨召他父亲范仲淹回京之日相吻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