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我弹劾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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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广略一点头，随即目光扫向赵旸及张尧佐，冷哼一声，率先走出室外。</p>

此时在宫内，由于赵旸就派人向官家报备张尧佐设宴这事，因此官家在福宁殿用罢晚膳后便去了张贵妃的宁华殿。</p>

结果正在缠绵之际，忽然得报，据称是有开封府官员急报宫内，言张尧佐、赵旸与刘从广、李家兄弟等在矾楼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p>

官家大为惊怒，在问清楚情况后，一面派内殿崇班袁正去开封府辖下左右军巡院，即通俗开封府刑狱，释放刘从广及李家兄弟，并将其带入宫内；一面派同为内殿崇班的关彦奔赴开封府本衙，诏令赵旸、张尧佐立即进宫。</p>

赵旸与张尧佐率先到福宁殿，一见张贵妃亦在官家身旁，张尧佐心底暗自松了口气。</p>

一见二人，官家便斥道：“看你等做的好事！”</p>

赵旸不满反驳道：“又非我与张知府主动惹事，分明是刘从广及李家兄弟……”</p>

“是啊官家，臣与赵正言实属冤枉啊。”张尧佐亦出言附声，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知官家。</p>

“果真如此？”赵祯看向鼻青脸肿的王中正等人。</p>

王中正等人本就心中窝火，再加上张尧佐并未太过夸大事情，纷纷点头附和。</p>

从旁张贵妃忿忿地帮腔道：“臣妾大伯今日才当上知开封府事，刘从广与李家兄弟便如此挑衅，官家千万不能宽恕，定要严惩一番。”</p>

赵祯瞥了一眼衣袍破损、蓬头散发的赵旸与张尧佐，沉着脸并未做声。</p>

不久，崇班袁正亦领着刘从广及李家兄弟来到福宁殿，同样是衣袍破损、蓬头散发，其中最凄惨的莫过于李玮，被赵旸打地鼻青脸肿，别说赵祯，就连张贵妃都不禁睁大了眼睛。</p>

“恳请官家为小婿做主！”</p>

李玮一见官家便跪倒在地。</p>

赵祯忙上前将其扶起，怒道：“谁将公炤伤成这样？”</p>

“是他！”李玮扯着官家的衣袖指向赵旸，哭求道：“请官家定要为小婿做主。”</p>

赵祯气得转头看向赵旸，赵旸摊摊手道：“官家，他先动的手。”</p>

“胡说！分明是伱先讥笑……讥笑我长得丑。”李玮气道。</p>

“那也是你先取笑我字迹丑……”</p>

眼见双方都要争吵起来，赵祯喝止道：“够了！景元，你来说。”</p>

景元，即刘从广表字。</p>

“是。”刘从广拱拱手，犹豫道：“确实是六郎先动手不假，但他并未打中赵正言，相反赵正言不依不饶，将六郎伤至这般……”</p>

“哼，这话真可笑。”张贵妃主动替赵旸说情道：“只许你等动手，就不许人还手？啧啧，好好的俊小郎，都破相了……”</p>

她招招手让赵旸走近，将赵旸下颌及脖子上两道血痕指给官家看。</p>

官家看看鼻青脸肿的李玮，又看看只有轻伤的赵旸，黑着脸没有理会，问刘从广道：“据朕所知，张尧佐在二楼摆宴，而你等在三楼，为何要去他会宴？”</p>

“这……”刘从广无言以对。</p>

从旁李家五郎李瑊语气不足道：“我等……本欲去替他祝贺……”</p>

眼见官家瞥眼看来，李瑊愈发心虚，低下头默不作声。</p>

看着低头默不作声的刘从广与李家兄弟，赵祯又瞥了一眼赵旸，见后者昂头挺胸一副理直气壮之色，便已猜到谁是谁非，沉声道：“景元，你带李家诸郎去御药院，找供奉官为其诊治一番，而后你领他们先归家中，歇养几日。”</p>

在刘从广拱手领命之际，李伟一脸不甘，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刘从广拉走了。</p>

待等刘从广与李家兄弟离开后，赵祯转头看向赵旸与张尧佐。</p>

相较张尧佐低着头似乎仍有些不安，赵旸却面色自若，赵祯气道：“你还一脸若无其事？”</p>

赵旸摊摊手道：“官家也听过是非曲直了，我与张知府已经忍让了，是对方不依不饶……”</p>

“如此你便下得重手，将李家六郎打成那副模样？”赵祯气道。</p>

赵旸愣了下道：“就如娘娘所言，他先动手打人，难道官家还不许我还手？”</p>

“就是。”张贵妃在旁帮腔道：“小郎也伤得不轻……”</p>

赵祯气得讽刺道：“他身上伤势，加起来都不及他打人的那只手伤得重！要说破相，也是李家六郎。”</p>

张贵妃撇撇嘴道：“李家六郎本来生得就丑，还能再打坏了？反而臣妾方才还觉得好看了些呢……”</p>

眼见赵祯面色更差，赵旸亦忍不住暗下苦笑，若非他可以断定张贵妃是真站在他们这边的，他真有些怀疑这位娘娘是故意拱火。</p>

半晌，赵祯深吸一口气对赵旸道：“无论如何，你将其伤成这般便是你的不是！”</p>

赵旸愣了下，皱眉道：“官家，以当时的情况是收不住手的，我若不还手，就要像中正他们那般，白白挨揍……”</p>

“你就不知躲么？”赵祯气道：“有王中正他们保护，朕不信你会被打，你分明就是得理不饶人，仗着朕对你的容忍肆无忌惮！”</p>

赵旸愣了下，半晌道：“……即使如此，也是他们先来挑事的，我记得有句话叫可一不可再……”</p>

“还要顶嘴！”赵祯气道：“你可知刘从广与李家兄弟乃何人？刘从广从小与朕相伴长大，李家兄弟更是朕的表亲，甚至被你殴至几近破相的，还是朕的女婿！你就不替朕想想？”</p>

“……”</p>

赵旸目视着赵祯，半晌拱手道：“臣知错了。”</p>

“哼，每次都说知错，却不见有何反省，这几日你给朕老老实实呆在宫内！”</p>

赵祯冷哼一声，起身走向殿外。</p>

张贵妃起身紧随而去，临行前不忘安抚赵旸：“无须担忧，本宫会替你求情。”</p>

赵旸微微一笑，目送赵祯的目光平静而淡漠。</p>

“牵连到老弟了……”张尧佐如释重负之余，有些愧疚道。</p>

赵旸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回到寝室内歇息。</p>

王中正等人面面相觑。</p>

次日，即正月二十五，又是早朝之日。</p>

自首相陈执中起，殿内朝官纷纷起奏要事。</p>

待奏完国事，又有御史湜、知谏院毋湜上奏弹劾张尧佐与赵旸昨晚于矾楼与人殴斗，有损朝官名声。</p>

新任权知开封府事张尧佐极力辩解，却不见赵旸出声反驳，这令殿内君臣皆十分意外。</p>

半晌，赵祯点点头道：“此事朕已知晓，过两日朕会做出处置，诸卿可还有事要奏？”</p>

话音刚落，就听殿内响起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臣赵旸有劾奏。”</p>

赵祯一愣，误以为赵旸要弹劾刘从广及李家兄弟，余怒未消的他心中更气，不悦道：“你又要弹劾谁？”</p>

在刘湜、毋湜二人忐忑之际，赵旸高声奏道：“臣要弹劾……工部员外郎、右正言赵旸！”</p>

唔？</p>

殿内君臣皆是一愣。</p>

此时却听赵旸继续劾奏道：“……其已近成年，不应再居于宫内，官家将其置于宫内于制不合，臣恳请官家下令命其迁出宫外，不得再迁回！”</p>

此言一出，殿内寂静无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