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舌战群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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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钱明逸又羞又气之际，赵祯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制止道：“行了，赵旸，你那份万民书，朕与诸卿印象犹深，就不必再念了。钱内翰……”</p>

“臣在。”</p>

“你既不愿与赵卿一辩，那你今日之劾奏……”</p>

“臣恳请撤回。”钱明逸低着头作揖道。</p>

“准了。”赵祯点点头，随即扫视殿内群臣道：“联名劾奏的八位台谏，可愿撤回？”</p>

“臣等恳请撤回。”</p>

包括已恢复的知谏院毋湜在内，李兑、刘元瑜、刘湜、高若讷等八名台谏齐声道。</p>

不撤就等于要再和赵旸辩论一回，他们怎么敢不撤？</p>

赵祯满意地暗暗点头，又忍不住多看了赵旸一眼，心中自是赞赏。</p>

赞赏赵旸驳退一干台谏只是其次，他更为赞赏的是赵旸在今日这轮番辩论中展现出来的才能，尤其是其论述宋辽关系的眼界。</p>

赞赏之余，他用眼神示意王守规。</p>

王守规会意，高声道：“若无人再奏，就此散朝。”</p>

话音刚落，就见赵旸作揖道：“臣有奏！”</p>

赵祯一愣，疑惑问道：“你有何奏？”</p>

只见赵旸拱手正色道：“臣要弹劾权知开封府事、知谏院钱明逸，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高若讷，御史知杂事李兑，殿中侍御史刘元瑜，侍御史刘湜，兵部员外郎、知制诰、权知谏院杨伟，言事御史、起居舍人、知谏院毋湜，起居舍人、直史馆、同判司农寺、知谏院王贽，监察御史贾渐……”</p>

好家伙，报复这就来了！</p>

赵祯颇感头疼地抬手揉了揉额头，殿内大多数朝臣亦是暗乐：怪不得这小子之前要问清人名及官位，原来在这呢！</p>

在众人啼笑皆非之时，只见赵旸念完九人名单后，忽然目光一瞥文彦博，继续道：“……及，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文彦博！”</p>

这话一出，满殿君臣皆是一愣，文彦博本人也是一愣。</p>

随即，殿内私议纷纷。</p>

“怎么会有文相公？”</p>

“你忘了？文相公虽未联名弹劾，但他有附和，称官家惯纵，才令赵正言目无礼数，妄言文武之高低，违背太宗所制……”</p>

“哦，对对。”</p>

“啧啧……”</p>

在众朝臣议论纷纷之际，文彦博皱眉看向赵旸，而赵旸以还以冷淡目光。</p>

就在众人以为赵旸与文彦博也要当殿辩论一番时，之前上奏请求外调的殿中侍御史张裪更是添了一把火：“臣张裪有奏，弹劾钱明逸昨晚于家宅宴请朝中台谏十九人，有结党营私之嫌。”</p>

说着，他便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九人名单当众念了出来。</p>

殿内顿时哗然，赵祯更是面沉似水。</p>

此前他还以为赵旸今日遭到联名弹劾是因为“谁道仅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那句话犯了文官的众怒，没想到竟是钱明逸串联了朝中台谏。</p>

这还得了？！</p>

目光扫过文彦博，赵祯喝问御史中丞张观道：“张观，可有此事？”</p>

见官家直呼其名，张观心中一惊，忙作揖回道：“正如张御史所言，但臣并未参与。”</p>

“郭劝！”</p>

“张御史所言属实，但臣也并未参与。”</p>

一连问了好几名并未参与今日联名劾奏的台谏，赵祯终于确认此事，当即沉着脸喝问钱明逸道：“钱明逸，你串联一众朝中台谏，意欲何为？”</p>

“臣……臣只是想要劝谏官家远离妖星……”</p>

钱明逸也慌了，他既没有想到他们九名台谏联名弹劾都没有扳倒赵旸，更没有想到张裪竟冒大不韪举报此事，丝毫不顾及得罪诸多同僚。</p>

“住口！”</p>

知谏院王贽出声喝道：“我观赵正言数番辩论，皆金玉良言，此国之栋梁也，岂是你口中所谓什么妖星？我等今日联名弹劾，皆是受你蒙骗怂恿，如今真相大白，你还要作何狡辩？！”</p>

“……”</p>

殿内为之一静，包括赵祯与赵旸在内，众人皆表情古怪地看向王贽，但后者却面不改色，依旧一脸正色。</p>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或许是被王贽这番话所点醒，除文彦博、李兑等少数几人拉不下脸，默不作声，其余似刘湜、刘元瑜等人纷纷附声弹劾，包括昨晚受到邀请但并未参与甚至提前立场的几位台谏。</p>

唯一为钱明逸求情的，也就只有他的兄长钱彦远。</p>

值此几乎一面倒的局势，赵祯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毕竟早在钱明逸最初上奏状告赵旸时，他便已对其心存成见，只不过当日赵旸大闹开封府也有过错，他不好厚此薄彼，以免引起臣子群起反对，这才未曾将钱明逸贬职或惩戒。</p>

此次钱明逸串联朝中台谏，证据确凿，赵祯自然不会姑息，正好杀一儆百，警告百官不得结党。</p>

“钱明逸串联台谏、攻讦臣僚，罢去权知开封府事职务及翰林学士之位，改龙图阁学士，出任知州。”</p>

钱明逸一脸苦涩，却也不得不感谢官家宽宏处置，毕竟换做其他朝代，结党营私之罪可没这么便宜。</p>

“臣……谢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