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沈、钱、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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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纯仁颇有些无奈地向赵旸介绍了四人的身份：“这个莽撞人，乃京兆府蓝田人，姓吕名大防，字微仲，性子虽憨，但确实是出自书香门第、文人世家；后三位皆来自两浙路，这位是常州人，姓钱名公辅，字君倚；另两位乃临安沈氏兄弟，兄长名遘，字文通，与我等同为赴京考生；其弟名辽，字叙达，年方十七，此次陪同其兄赴京，顺便增涨见识……”</p>

“哦。”</p>

赵旸恍然地点点头，拱手道：“在下赵旸，有礼。”</p>

沈遘与钱公辅面露几丝惊奇，吕大防憨憨道：“赵旸？好似哪里听过……诶，这不是那个妖星……”</p>

“微仲！”</p>

“啊……”</p>

在范纯仁低声呵斥下，吕大防赶紧捂住了嘴巴，看得赵旸啼笑皆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实中有人说错话后用手捂嘴的，还是个男的。</p>

眼见吕大防支支吾吾地向自己拱手道歉，赵旸笑着道：“无妨，大防兄。”</p>

“大防兄？”吕大防疑惑地嘀咕。</p>

范纯仁摇摇头，对吕大防四人正色道：“那所谓妖星言论，乃有人欲陷害小赵郎君放出的谣言，四位不可轻信。”</p>

沈遘点点头，问道：“我很好奇，这位小赵郎君，与这几日京中盛传的‘赵指挥使’，是否有些关联？”</p>

见范纯仁看向自己，不知该不该解释，赵旸主动道：“那人正是在下。”</p>

“哦？”沈遘先是面露惊讶，随即恍然大悟，轻笑道：“那我大概猜到为何会有那番谣言了。”</p>

从旁吕大防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才多大，就当上指挥使了？”</p>

“啊。”赵旸觉得这人憨厚颇为有趣，笑着道：“我是荫补得官，我有亲戚在宫中，是宫中的……管事头头，论辈分是我的……呃，远房堂叔，他在宫中颇有权势，也挺照顾我，替我谋了个差事……”</p>

这一番话听得范纯仁与王中正等人纷纷侧目，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你这说得也太隐晦了，就不怕别人误会？</p>

吕大防不知其中真相，恍然点头后又疑惑道：“你堂叔既有权势，为何只为你谋个武职？”</p>

“这就跟我的志向有关了。”赵旸笑着道：“我的志向就是效仿汉时的冠军侯，为国开疆拓土……”</p>

“啊。”</p>

不说吕大防睁大眼睛，原先见赵旸公然提到宫中有权重的亲戚而对其有些轻视的钱公辅及沈氏兄弟，闻言亦肃然起敬，甚至范纯仁都有些惊讶，毕竟他虽说大致也能猜到赵旸的志向，但也未曾想到赵旸的志向竟是开疆拓土。</p>

“不如我等到屋内再谈吧。”</p>

也许是瞥见东厢房的小妇人频频张望，范纯仁咳嗽一声提醒道，将众人请到屋内。</p>

随即，众人看着屋内仅有的四把圆凳面面相觑。</p>

虽说王中正等十人都很有眼力地没跟进来，但即便如此，四把圆凳也不够六个人坐。</p>

咳嗽一声，沈遘试探问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小酌些许？”</p>

话音未落，吕大防便一抚掌道：“对啊，差点都忘了此番来意……尧夫，你可是好几日未曾与我等一同聚乐了。”</p>

他口中尧夫，便是范纯仁的表字。</p>

范纯仁有些无奈，犹豫着看向赵旸，毕竟赵旸才刚告诉他今日要去城外选址的。</p>

似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赵旸笑着道：“那事本就由杨副司使主持，咱们只是去看看而已，晚一些也无妨。”</p>

“小赵郎君也跟我等一同去么？”吕大防后知后觉道。</p>

赵旸笑着道：“那就看几位是否欢迎了……”</p>

“自然欢迎，人多些热闹，你那一份我来出。”吕大防豪爽道。</p>

“什么？”赵旸未能理解。</p>

见此，范纯仁咳嗽一声解释道：“去年岁末相识之后，我等便做了约定，若有聚餐，一人出二百文，免得为了些许小事坏了交情……”</p>

赵旸看了看吕大防、钱公辅以及沈氏兄弟的衣装打扮，便知这几人都不是穷家子弟，点点头道：“唔，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此甚好。”</p>

说罢，他便朝屋外的王中正招招手：“中正，带着钱么，拿二百文给我。”</p>

王中正走入屋内，还未开口，吕大防便劝阻道：“诶，不用不用，你那份我出了……”</p>

话音未落，钱公辅咳嗽一声道：“话莫说得那么满，人还有十名护卫呢。”</p>

“啊……”吕大防这才醒悟，表情显得有些窘迫，似乎在犹豫挣扎。</p>

见此赵旸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大防兄了……至于中正他们，他们刚巧有事要走，对吧，中正？”</p>

“啊？唔，确实……”王中正见到赵旸眼神示意，只能点头。</p>

眼见吕大防如释重负地暗暗松了口气，沈遘颇有些想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旸身上价值不菲的锦袍，与钱公辅相视一眼。</p>

随后，在赵旸交代王中正、王明等十人的时候，钱公辅低声问范纯仁道：“尧夫，那十人大多面上无须，且嗓音亦稍异于常人……莫非是宦官吧？那位小哥到底什么来头？”</p>

范纯仁有些意外，不置与否地做了个“嘘”的手势。</p>

沈氏兄弟与吕大防亦在旁听得分明，相较前者一脸好奇，吕大防低声道：“人隐晦其言，却也坦然相告，直言其远房堂叔乃宫内有权有势的管事头领，何必还要深究，揭人疮疤？尧夫，你说是吧？”</p>

你……你这是大逆不道啊！</p>

范纯仁骇然地看向吕大防，欲言又止，半晌才张张嘴含糊道：“是、是吧……”</p>

“但离宦官过近，终归不是好事……”钱公辅虽也认可吕大防的话，但看向王中正等人时仍皱着眉，显然对宦官心存成见。</p>

“唉，君倚太过较真了。”沈遘笑着道，“我观这位小赵郎君与尧夫关系不浅，若非纯良之人，以尧夫的品性及家风，又岂会与其深交？”</p>

眼见三人似乎都误会了什么，范纯仁哭笑不得，但又不好冒昧透露真相，唯有暗暗苦笑。</p>

不是啊，真的不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