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酒馆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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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吕大防对此忧心忡忡，赵旸笑着鼓励道：“以诸位的才华，相信定能高中，状元、榜眼、探花，也未必不能。”</p>

众人哈哈大笑，但又纷纷摇头：“难呐。”</p>

想要在三万余考生中脱颖而出就实属不易，即便是范纯仁等人也不敢再奢求其他。</p>

随后众人又聊到这届考生，主要是赵旸对此很感兴趣，好奇问道：“这届学子有哪些有名的吗？”</p>

“名声么？”钱公辅摸摸下巴道：“最有名应当数王安仁吧？江淮学子争欲为师……”</p>

“王安仁？”赵旸愣了愣，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毕竟这名字与他记忆中某个名人就相差一字。</p>

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范纯仁轻笑道：“你是想说庆历二年进士王安石吧？”</p>

赵旸一脸惊讶道：“二人果真有关联？”</p>

范纯仁点头道：“不错，王安仁乃王安石同父异母之兄……”</p>

“尧夫如何得知的？”钱公辅、沈遘二人也来了兴致。</p>

范纯仁解释道：“家父当时正在汴京，不过他也是从醉翁欧阳公口中得知……”</p>

“醉翁欧阳公？”赵旸一愣，猜道：“欧阳修……公？”</p>

“对。”范纯仁点头道：“据说欧阳公当时对王安石的文采颇为推崇，可惜……听说当时王安石本被考官列为第一，但因在答官家提问时有句话惹得官家不快，遂与状元失之交臂，只得第四名……”</p>

赵旸颇为兴奋于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人，好奇问道：“什么话？”</p>

“呃……”范纯仁犹豫片刻，直到几人多次追问，他才低声道：“孺子其朋。”</p>

沈遘一愣，随即失笑道：“好个王安石……”</p>

赵旸对此不甚明了，虚心问道：“这句话怎么了？”</p>

沈遘笑着解释道：“此句出自《尚书·周书·洛诰》，原文为‘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乃周公告诫成王之言，意为……呃，即长者告诫年轻君主，今后要与群臣如亲朋般融洽相处……”</p>

好家伙……</p>

赵旸险些笑喷。</p>

从旁钱公辅也摇头道：“若非失言，便是此人太狂傲，这第四名，不冤枉。”</p>

“相较冯京如何？”沈遘笑着道</p>

“呵。”钱公辅轻哼一声。</p>

“冯京？”赵旸对这个名字亦有些印象，惊讶道：“这人怎么了？”</p>

“无他，太过狂傲罢了。”沈遘轻笑道。</p>

从旁吕大防低声解释道：“赵小哥不知，此人在众举子中颇为有名，不过是不怎么好的名声，凡是接触过他的，都说他太过于狂傲，目无旁人，入京以来最喜与人比试学问，人若答不上来，他便揶揄讥讽，年初我与尧夫去拜会他，他听说尧夫乃范相公之子，便要与尧夫比试学识……”</p>

“结果呢？”赵旸好奇问道。</p>

范纯仁神色有些复杂，半晌尴尬道：“此人确实有才华，我不如他。”</p>

赵旸还未开口，吕大防便反驳道：“尧夫何必妄自菲薄？论经义，你与他不相上下，至于策论……他所谓指出范相公改革政令之弊端，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夸夸其谈，就说吏治一项，他取笑范相公过于空谈，此事难以贯彻上下，可难道就因为棘手，就要放任吏治不管？哼！”</p>

“息怒息怒。”沈遘笑着安抚吕大防，带着几分遗憾道：“我也与此人打过交道，才华确实是有，但就如我所言，太过于狂傲，不顾同年之情，志得意满，对旁人评头论足，我便是听说此事，便特地去寻他为难，可惜……此人确实是有才华的，我辩他不过。”</p>

“人家毕竟是州试解元。”钱公辅淡淡道，显然也听说过这类消息。</p>

随后几人又陆续谈到朱临、黄廱、黄序、刘恕、李常、邱子谅、徐元党、李山甫、文同等数十名打过交道的同年举子，可惜赵旸对这些人都没什么印象。</p>

忽然，沈遘好似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递给范纯仁：“险些忘了，上回尧夫向我借这一卷时我还未看完，今日给你带来了。”</p>

“多谢。”范纯仁欣喜地接过书。</p>

赵旸瞄了一眼，看到封面上写着《文苑英华》四字。</p>

吕大防也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即惊讶道：“这是刻印书么？官刻还是私刻？价钱不低吧？”</p>

沈遘笑着道：“官刻我从何处入手？此乃我临安的坊刻，价钱嘛，这样一卷只需三四百文。”</p>

“三四百文？”吕大防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请人抄书，这样一卷少说也要一千文……”</p>

范纯仁亦惊讶道：“临安坊刻如此廉价么？我昔日在苏州购书，同样是印刻书，也要七八百文一卷。”</p>

沈遘点头笑道：“之前的确是，那时我临安也是这个价钱，然去年年初，我临安有一人改良了雕版印刻，开创了胶泥活字之术……”</p>

嗯？</p>

赵旸一愣，猛地抬头问道：“文通兄，你可知那人叫什么？”</p>

“毕昇。”沈遘答道。</p>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旸忍着惊喜问道：“怎么写？”</p>

沈遘虽一脸疑惑，但也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下那人名字，赵旸大致能辨认正是毕昇二字——尽管毕字是繁体。</p>

“这卷书能不能借我？”</p>

“这……”沈遘犹豫看向范纯仁，“我已借于尧夫，只要尧夫……”</p>

“我不急。”范纯仁将手中书卷递给了赵旸，他大致可以猜到赵旸的目的。</p>

“抱歉，几位接着聊，我去方便一下。”</p>

将书卷揣入怀中，赵旸起身离开雅间，关上门，留下吕大防几人面面相觑。</p>

“咳！”</p>

随着赵旸在隔壁雅间紧闭的门外重咳一声，隔壁雅间立马打开，王中正与王明迈步走出，拱手行礼。</p>

只见赵旸看了眼范仁纯那间雅室，将书卷轻拍在王中正胸前，低声道：“此书即是毕昇所刻印，立刻派人回宫告知……我那位堂叔，这名巧匠如今身在两浙路的临安，请他务必派人将其全家请来汴京。”</p>

“是！”王中正应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