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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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枝

秋日的菊园，盛放着一场盛大的死亡。</p>

那些金黄的，雪白的，姹紫嫣红的花团，在清冷的风中摇曳，散发出一种腐朽前的浓烈香气。</p>

秦望舒就站在一棵桂花树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p>

苏云溪一身劲装，身姿挺拔，正站在草地的另一端，手持长弓，一遍又一遍地拉弓，射箭。</p>

她的动作流畅而充满了力量。</p>

每一次弓弦震动，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嗡”响。</p>

箭矢离弦，带着破空的锐气，精准地钉入远处的靶心。</p>

一箭，又一箭。</p>

不知疲倦。</p>

秦望舒看着她，目光穿透了这十三岁的骄傲少女，看到了那个日后双亲尽丧，孤身一人守着一座空宅，最终在无尽的流言蜚语中枯萎的女人。</p>

这一世，她不想再与苏云溪为敌。</p>

她们本就不是敌人。</p>

真正的敌人，正躲在暗处，等着看她们两败俱伤的好戏。</p>

秦望舒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p>

可就在她抬脚的瞬间，一股莫名的燥热，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深处窜起。</p>

那股热流迅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点燃了她的血液。</p>

愤怒。</p>

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毁天灭地的愤怒。</p>

前世，在菊园与苏云溪扭打在一起时，她就是被这种情绪所支配。</p>

它又来了。</p>

秦望舒的理智在咆哮，命令她的身体立刻离开这里。</p>

可她的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p>

不。</p>

她的脚动了。</p>

它们迈开了步子，不是朝着菊园外，而是径直朝着那个火红的身影走了过去。</p>

一步，又一步。</p>

不受控制。</p>

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提线木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要去上演那出早已注定的闹剧。</p>

秦望舒的眼眶开始发热，视野的边缘染上了一层猩红。</p>

世界在缩小。</p>

满园的菊花都失去了颜色，清冷的秋风也变得灼人。</p>

她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苏云溪那个刺目的红色身影。</p>

苏云溪早就发现了她。</p>

当秦望舒的身影出现在菊园门口时，她便看见了。</p>

她只是懒得理会。</p>

在她看来，秦望舒不过是祖父一时心软收留的可怜虫，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p>

可现在，这个可怜虫，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p>

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种让她感到熟悉的怒火。</p>

苏云溪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p>

她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望舒。</p>

她倒要看看，这个秦望舒想干什么。</p>

秦望舒的脚步越来越快，胸腔里的怒火也越烧越旺。</p>

她想停下来。</p>

她不想重蹈覆辙。</p>

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却在咆哮，在撕扯她的意志，逼着她前进，逼着她去憎恨，逼着她去毁灭。</p>

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吗？</p>

让她清醒地看着自己，再一次走向深渊？</p>

就在秦望舒距离苏云溪只剩下不到十步之遥，那股疯狂的恨意即将冲破她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时。</p>

她的脑海深处，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道空灵悠远的声音。</p>

那声音环绕在脑海，带着一种悲悯天人的韵味。</p>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p>

这句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p>

秦望舒狂乱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骤然停滞了一瞬。</p>

紧接着，一行行泛着莹莹微光的奇异文字，清晰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p>

触发任务：金兰谱——辞枝</p>

是否绑定“苏云溪”？</p>

秦望舒猛地停住了脚步。</p>

她僵在原地，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p>

脑海中那愤怒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冲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