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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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天光熹微，阮含璋舒舒服服从自己的架子床上醒来。</p>

此刻天色未明，整个长信宫都沉寂在暮色里，分不清昼夜。</p>

偌大的宫殿还在沉睡，然宫殿中的众人却已尽数苏醒。</p>

清晨春风薄，略过琉璃金瓦，飞跃朱红宫墙，一头扎入听雪宫。</p>

棠梨阁此刻已是灯火通明，阮含璋掀开帐幔，就看到红袖和青黛在外面忙碌。</p>

这么早，佩兰是不会起床侍奉的。</p>

两人忙忙碌碌，手脚利落却又安静无声。</p>

见阮含璋醒了，青黛忙过来道：“小主，该起了。”</p>

今日是入宫之后头一回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大日子，可不能迟到。</p>

阮含璋昨夜睡得早，这会儿也不困了，她起身洗漱，然后便被红袖伺候着穿衣。</p>

这身衣裳昨日是佩兰特地选的，素青的云锦配上袖缘的竹林蜀绣，穿在身上衬得她清新脱俗。</p>

她现在的这一副假眉眼，有些过分娇丽妩媚，这身衣裳恰到好处地压制了妩媚，多了几分优雅。</p>

佩兰的眼光阮含璋还是认同的，她换好衣裳，便坐下来梳妆。</p>

青黛给她上妆，红袖梳头，两个人都忙碌不停。</p>

阮含璋自己捏了一块桃花酥，慢条斯理吃着，他们今日需得请安后方能用早膳。</p>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请安：“小主，小的给您请安了。”</p>

是黄门钱小多。</p>

自从阮含璋搬入棠梨阁，钱小多就一直在忙外面的事，整理库房，送水取膳，都是他的差事。</p>

他面容普通，但胜在眉眼干净，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来宫妃身边伺候。</p>

阮含璋正巧吃完桃花酥，浅浅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便不再吃了。</p>

“说。”</p>

钱小多也不含糊，直接道：“小主，这三日陛下一直在忙政事，未招幸妃嫔。”</p>

这钱小多瞧着老实本分，沉默寡言，没成想倒是个机灵的。</p>

主子不问，他自己倒是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p>

阮含璋勾了勾唇角，她在镜中同红袖对视一眼，对红袖颔首。</p>

“你做得很好，”阮含璋道，“有赏。”</p>

红袖最后勾勒一笔眉尾，放下眉黛，快步出去。</p>

外面是钱小多的谢恩声：“谢小主。”</p>

他没说邀功的话，也没有表忠心，就这样迅速退了下去。</p>

等红袖回来，阮含璋才道：“我自己上唇脂吧。”</p>

红袖便退开半步，开始收拾荷包。</p>

“你们之前可认识钱小多？”</p>

青黛道：“小主，奴婢原是御膳房的宫女，新秀女入宫，人手不足，掌膳姑姑心善，奴婢才有伺候小主的机缘。”</p>

红袖道：“小主，奴婢原是织造局的宫人，虽不曾见过钱黄门，却知道他原是西寺库的宫人。”</p>

西寺库就是皇帝的私库，能看守西寺库的都是千挑万选，无一人敢不忠心。</p>

阮含璋挑了一下眉，从镜中看向面色平静的红袖，没有多言。</p>

不多时，发髻梳好。</p>

阮含璋最后披上披帛，被红袖扶着出了棠梨阁。</p>

慕容婕妤在病中，是不能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因此此刻前殿静悄悄，只有守门的宫女靠在廊柱上打瞌睡。</p>

阮含璋在垂花门处等了一会儿，便看到卫宝林快步从西配殿出来。</p>

她刚搬入棠梨阁那日，已经去给卫宝林请过安了，两人早就见过面。</p>

卫宝林身形消瘦，面容苍白，眉眼只能称得上清秀，她穿了一件宝蓝的衫裙，有些宽大，勉强把身上的形销骨立压下去。</p>

她这身衣裳款式和料子都很老气，显得她暮色沉沉。</p>

卫宝林入宫便不得盛宠，一直病恹恹的，靠着年月熬成了正六品的宝林，在宫里好歹有些体面。</p>

虽份位比阮含璋高，却不摆中位娘娘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p>

阮含璋同她见礼：“见过卫姐姐。”</p>

卫宝林含笑道：“走吧。”</p>

两个人从听雪宫出来，一路往西边行去。</p>

听雪宫位于东六宫，要去位于西六宫之后的寿康宫被太后请安，几乎要穿过大半个长信宫。</p>

按照宫规，只五品以上份位的嫔娘娘在宫中可乘步辇，阮含璋和卫宝林只能步行。</p>

两人起得早，倒是不嫌路途遥远，一路快步往寿康宫行去。</p>

卫宝林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早晨的春风又刮人，阮含璋便没有没话找话，两人安静前行。</p>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宜妃娘娘驾到，见礼恭安。”</p>

阮含璋脚步微顿，她同卫宝林一起后退两步，从正中间的青石板路退到宫墙边，躬身福礼，恭谨自持。</p>

浩荡的仪仗由远及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