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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
进了八月，暑热渐消，天气一天天的凉了下来。</p>
傍晚时分，潮乎乎的风贴着地面狂卷，尘土的腥气随风飞散开来，浓密的乌云从天边汇聚，风吹云动，飞快的布满了整个天空。</p>
树冠被狂风吹得扑簌簌乱响，树干大力的摇动倾倒，大片大片绿意葱茏的叶子掉落满地。</p>
极远的地方，隐隐有雷鸣轰隆，听来震耳欲聋。</p>
一队车队停在偏僻的山路上，狂放将板车吹的摇晃不止，板车上堆积如山的麻袋摇摇欲坠。</p>
“快，快，拿油布！”</p>
“要下雨了！”</p>
车夫和伙计们手忙脚乱的拿油布包裹在板车上，又找了手指粗的麻绳牢牢的捆住油布和麻袋。</p>
“轰隆隆，轰隆隆。”</p>
几声惊雷由远及近，声音撼天动地，阴沉潮湿的地面都跟着晃了几下。</p>
暴雨在顷刻之间势如瓢泼，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便将到处都淋的湿漉漉的。</p>
“那边，那边有个山洞，进去躲躲！”</p>
“咱们都进去躲雨了，货怎么办？”</p>
“没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么大的雨，路上连个鬼都没有，还怕丢了货？”</p>
“也对，翻过这座山就进了河北路的地界了，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p>
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山路上的人尽数跑了个干净，躲进了不远处的山洞中躲雨。</p>
瓢泼大雨冲刷着车队和山路，油布上泛着惨白的水光，积水哩哩啦啦的砸在泥泞的山路上，汇聚成无数条蜿蜒的细流。</p>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晨起的微光洒落漫山遍野，山石草木被雨水冲刷的澄澈鲜亮。</p>
被暴雨浸泡冲刷了整夜的山路上格外泥泞，那一队车队早已不见了踪影，连车辙印都被雨水冲的完全看不出来了。</p>
一堆巨石堵在山洞的洞口，斑驳发黑的血迹从巨石的缝隙中渗了出来。</p>
天光大亮，汴梁城的城门口熙熙攘攘，等着进城和出城的人排成了长队。</p>
其中有两辆颇为贵气的马车，引来众人的频频侧目。</p>
时辰尚早，贵人们没这么早出城的，可这两辆马车看起来非富即贵，车上又没什么徽记，不禁引起了许多人好奇的猜测。</p>
外头的人是如何揣测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马车里的气氛极为凝重而诡异。</p>
李叙白板着脸磨着牙，等着对面的郑景同。</p>
郑景同讪讪笑着，一言不发。</p>
李叙白咬牙切齿的问道：“合着昨天夜里你摆了一桌鸿门宴，就是为了绑我出城？”</p>
郑景同嘿嘿一笑：“没法子啊，差事落到了咱们武德司头上，总得有人去办不是？武德司里里外外都是熟面孔，只有大人和卑职几人脸生，这回这份功劳，就该是大人的。”</p>
“功劳！”李叙白气急败坏的重重砸了下车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甘心的压低了声音喝道：“杀人，抢劫官盐！你管这叫功劳！”</p>
“哎哟，我的大人哟！”郑景同赶紧捂住了李叙白的嘴，掀开车帘一角，警惕的望了望四周。</p>
此时马车已经驶出了城门，正往官道上驶去，周围并没有几个人。</p>
他这才放了心，转头苦劝李叙白：“大人，虽说案子难查了些，可当真没什么凶险，大人，下官都安排好了，咱们这一路扮作南下的商贾，大人只管扮纨绔，大吃大喝游山玩水，再放出风去要收盐，自然有人找上门来的，剩下的事，下官来料理，大人，兵不血刃就能立下大功一件，说不定再次回京，指挥使就是大人的囊中之物了。”</p>
“呵呵，这么一说，我还得谢谢你了？”李叙白翻了个白眼儿，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还指挥使，你怎么不说司使呢？”</p>
“......”郑景同干笑两声，他压根儿就没想过李叙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当上司使。</p>
就算李叙白是官家跟前的新贵心腹，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当上武德司的司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李叙白看着郑景同无言以对的哽噎模样，也知道自己是为难了他，暗了暗眉心，突然掀开车帘，朝外头赶车的陈远望道：“既然是商贾，那就得吃最好的，住最好的，不用给小爷省银子！”</p>
陈远望憨憨的应了一声是，扬鞭催马，疾驰而去。</p>
“诶，不对啊，”说完这句话，李叙白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郑景同：“你带银子了吗？”</p>
郑景同闻弦知雅意，赶忙从旁边的格子里拿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出来：“带了带了，这是大娘子收拾的，吩咐下官给大人带来的。”</p>
听到包袱是宋时雨给收拾的，李叙白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有些不妙，赶紧打开一看。</p>
包袱里放了几身崭新的衣裳，料子是贵得吓死人的蜀锦，花色更是看了眼疼的大红大绿大紫，简直是纨绔子弟的必备装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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