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下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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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8月17日 星期三 阴

阴冷的地下停车场回荡着水滴落在混凝土地面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潮湿的气味。

云渺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停车场内灯光昏暗，只有几盏日光灯发出微弱的白光，照亮一小块区域后又陷入黑暗。

她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十八分。按照加密信息的指示，联络人应该已经到了。

「真是鬼天气，冷得很。小姑娘一个人在这走夜路啊？」停车场管理员从值班室探出头来，浓重的北方口音。

云渺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说。管理员摇摇头，缩回值班室继续看他的电视剧。

她轻轻按压耳中的通讯器，听着空气中任何可能的异常声响。

三天前，她在父亲的旧相册中偶然发现了一张模糊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影子，喀什，2010」。她有种直觉，今晚的联络人与那照片有关。

「A区17号位置，」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突然通过耳机传来，「不要回头，直接走过去。」

云渺微不可察地点头，保持步伐平稳，向指定方向移动。

空旷的停车场使得每一个脚步声都被无限放大，她能感觉到背后某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手中的消音手枪隔着风衣传来一丝冰凉。这把枪跟随她三年，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武器。

当她接近17号车位时，一辆黑色商务车的车门无声滑开。

「上车，」车内传来低沉的男声，「动作快。」

云渺谨慎地环顾四周，随后迅速钻入车内。

车门在她身后关闭的瞬间，内部灯光完全熄灭，只剩下仪表盘发出的微弱蓝光。

「你就是秦默的联络人？」云渺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清对面坐着一个轮廓模糊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这个先拿着，可以屏蔽任何监听设备。秦默说你会需要它。」

云渺接过装置，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刚毅，眼神警觉而锐利。

当他转动手腕时，云渺注意到他腕上有一处蛇形纹身，与去年林医生佩戴的那条蛇形项链极为相似。

那双眼睛，和两天前在酒店监控中闪过的身影极为相似。就是他不动声色地移除了那个监听装置？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男人开口道，声音低沉，「但时间有限。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还活着。」

这句话如同一道电流击中云渺。「他在哪里？状况如何？」

「情况复杂，」男人从内袋中取出一个加密U盘，「这里有你父亲最后被目击的影像资料。注意看时间戳和他的行动路线。」

云渺接过U盘，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十一岁那年，父亲第一次教她使用这种加密设备的情景。

「这是什么时候的画面？」她问道，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三天前。」男人的回答让云渺心跳加速。

「更重要的是，从监控来看，他似乎是自愿离开的，没有被胁迫的迹象。」

「自愿？」云渺皱眉，「这不可能...」

父亲离开前最后一次通话中，他明确表示有危险正在逼近。他为什么会自愿离开？

她回想起那通电话的细节。父亲平静的声音中隐藏着紧张，他最后说：「去找我们在香山看日出的地方」。

那是她十岁生日时，父亲带她去的秘密地点。难道那里藏有什么线索？

话音未落，车外突然传来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联络人立刻警觉起来，手迅速移向腰间。

「有人跟踪你来了吗？」他锐利地问道。

「我确认过，没有尾巴。」云渺低声回答，身体绷紧。

她回想着来时的路线，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这不代表没有人能预测她的行动。

联络人启动了车内的某个设备，一个小型屏幕亮起，显示着停车场各个角落的画面。

「b2出口有动静，两个人，装备齐全。」他的声音冷静而紧绷。

云渺注意到屏幕上两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正缓慢向他们的方向移动。她认出了其中一人的走路姿势。

「是陈虎的人。」她轻声道，「上次在江边码头交火的那批。」

她想起两周前的雨夜，子弹擦过她的肩膀，鲜血浸透了雨衣，那是她第一次使用父亲留下的消音手枪。

「你父亲离开前提到过这个名字。」联络人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你？」云渺问道，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可能都是。」联络人迅速关闭屏幕，「听着，时间不多了。你父亲最后的行动轨迹指向东郊的一个废弃工厂区，代号'维也纳'。」

「维也纳？」云渺微微一怔。

这和父亲书架上那本《维也纳的雪》有关吗？那本书里总是夹着一张她看不懂的密码卡。

「秦默正在调查与之相关的某个行动。」联络人补充道。

「还有，关于内鬼的事，」联络人压低声音，「通讯器型号t-459，这是关键。与你之前获得的证据交叉比对。」

云渺想起之前发现的内鬼使用的通讯设备，心中一震。这正是她需要的关键证据。

她记得上个月在总部的会议室，无意中发现桌下粘着的小型收发器，编号正是t-459开头。

内鬼不仅能接触核心资料，还能调用专用设备。这意味着他的级别比她想象的更高。

「对方应该不知道你已经发现了这个关联点。利用好它，但要小心。」联络人提醒道。

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车场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我们得分开行动了，」联络人递给云渺一张磁卡，「如果你需要再次联系我，使用这个，一次性的。」

云渺接过磁卡，感受到上面细微的纹路。这种触感她很熟悉，和父亲曾经使用的紧急联络装置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云渺紧握磁卡，「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联络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一瞬间，他的脸在蓝光下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云渺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喀什的任务。当时她被困在一栋着火的建筑里，一个男人冲进火海救了她。

她从未见过那人的正脸，但他腕上的蛇形纹身和此刻眼前这人的一模一样。

「就说我是一个影子吧。至于为什么帮你——我欠秦默一条命，而他显然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这个答案让云渺内心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秦默从未提起过他们之间的这段往事。

「你指的是拉萨事件？」云渺试探性地问道。

影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讶异。「秦默告诉过你？」

「只是片段。」云渺轻声说。三个月前，她在秦默公寓的书柜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载了拉萨事件的只言片语。

「那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你。」影子望向窗外，「你父亲的消失和拉萨事件可能有关联。」

这个信息让云渺心中一紧。父亲曾警告过她不要深入调查拉萨事件，说那里埋藏着足以摧毁整个组织的秘密。

当时她以为只是父亲的过度谨慎，现在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

「你是说——」

「没时间了。」影子打断她，指向车后门，「从这里出去，沿着通风管道走，不会被监控拍到。快。」

云渺点头，迅速打开车门，身体弯低，融入阴影之中。

管道入口处积水淌过她的靴子，冰冷刺骨。停车场的水泥墙面上写着各种粗俗的涂鸦，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身后，影子的声音如同幽灵般低语：「记住，在这场游戏中，在阴影里交换的不只是信息，还有命运的齿轮。」

云渺没有回头，沿着指定路线快速移动。耳机中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影子的车朝相反方向驶去，成功吸引了跟踪者的注意力。

她握紧手中的U盘和磁卡，心中既是希望又是忧虑。

父亲还活着，这是好消息；但他自愿离开的说法却让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通风管道又窄又暗，云渺不得不弯腰前进。脚步声、引擎声和电子设备的嗡鸣在混凝土结构中回荡，形成一种奇怪的混响。

她想起三个月前父亲第一次表现出异常时的情景。那天晚上，她发现父亲在书房里烧毁文件，神情紧张。

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有些真相比谎言更危险。」

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一切的开端。

通风管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铁门。云渺小心推开，确认外面安全后迅速闪出。

她现在身处停车场的西南角，离最近的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正当她准备向出口移动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云渺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视后，才掏出手机查看。

一条加密短信：「档案室b-7柜，红色文件夹。——S」

S是秦默的代号。这条信息意味着档案室有她需要的东西。

但如何在不惊动内鬼的情况下取得文件？云渺思索着，向出口移动。

这时，她注意到出口附近有个清洁工在拖地。那人的动作有些生硬，不像专业清洁人员。

云渺放慢脚步，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观察那人。清洁工的左手有一处伤疤，正是陈虎手下的标志。

她迅速改变路线，转向消防通道。这条路更长，但更安全。

夜色已深，停车场外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云渺拉高衣领，融入阴影中。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很快又消失在城市的喧嚣中。

「喂，姑娘，打车不？」一个睡眼惺忪的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这么晚了，不安全。」

云渺点头，报了一个离总部不远但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地址。

车内，云渺取出影子给她的小型屏蔽装置，按下启动键。装置发出极轻微的嗡鸣，表示已经开始工作。

这种装置能够干扰方圆三米内的所有电子监听设备，父亲曾经用它逃过两次截杀。

她思考着下一步行动。冒险进入档案室取文件？还是先分析U盘里的内容？

「姑娘，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出租车在一栋普通公寓楼前停下。这是云渺的一处安全屋，只有她和秦默知道位置。

「最近这一带不太平，」司机收起钱，多看了云渺一眼，「小心点。」

云渺微微点头，警惕地观察周围，然后走向公寓楼。

上楼的过程中，她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监视或跟踪。路过三楼时，一只黑猫从窗台上跳下，吓了她一跳。

安全屋的格局简单实用：一室一厅，基本家具，窗帘常年拉着。角落里的保险箱里存放着备用身份证件和武器。

云渺首先检查了房间是否有被入侵的痕迹。门锁完好，窗户密封正常，床下的粉末线条没有被破坏。

确认安全后，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需要密码。

她思索片刻，输入了父亲生日的逆序数字。错误。

再试一次，这次是母亲的忌日。依然错误。

云渺深吸一口气，回想影子提到的\"维也纳\"。她输入Vienna的首字母和父亲常用数字组合。

屏幕闪烁，文件解锁。

监控视频画面中，父亲穿着常用的深灰色风衣，面容平静地走进一家咖啡厅。

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上午9:27分。他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被胁迫的迹象。

云渺放大画面，注意到父亲手中拿着一份报纸。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拿报纸代表有重要情报。

更引人注目的是，父亲别在风衣上的那枚小小的银松树胸针。那是母亲的遗物，父亲只在特别重要的场合才会佩戴。

视频继续播放，父亲在咖啡厅停留了约二十分钟，然后离开。

他点的是什么饮料？云渺尝试放大，发现是一杯爱尔兰咖啡。又一个暗号，暗示情况危急。

下一段监控来自街角的摄像头，显示父亲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牌号被模糊处理，但云渺敏锐地注意到车窗上有一个小小的反光点——那是军方特勤处专用车辆的标记。

这一发现让她心跳加速。父亲与军方特勤处有什么联系？

最后一段视频来自高速公路收费站。父亲的车驶向东郊方向，正好是影子提到的废弃工厂区所在地。

云渺关闭视频，打开U盘中的另一个文件。这是一份简短的地图，标注了\"维也纳\"的确切位置以及周边环境。

她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废弃工厂区周围有三个可能的监视点，两条撤退路线，还有一个标注为\"安全屋\"的点。

这个安全屋的位置与她和父亲三年前短暂居住过的农家小院相近。那里有一口废弃的水井，父亲曾提示她可以作为紧急藏身之处。

地图下方有一行小字：「72小时后启动，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