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裂痕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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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霉味裹着陈长歌掌心的冷汗,林小墨的手指在黑暗里轻轻蜷了蜷。
更夫的梆子声从外头撞进来时,她突然想起秦无涯看她时那道灼人的目光——原来不是错觉,是他早就看透了她藏在粗布褂下的三敕令玉牌。
“刑场。“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陈长歌的手微微一震,火折子熄灭前最后一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秦无涯要召邪神,需要祭坛。“林小墨摸到怀里那张碎纸,半幅地图的飞檐角正好硌着她心口,“血月夜惨案发生在刑场,柳如烟说他要重塑被毁掉的一切......那里才是仪式核心。“
陈长歌没有说话。
黑暗中传来纸张摩擦声,是他在反复摩挲那半页被撕掉的名单。
林小墨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在喉咙里打转。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二十年前的血月夜,他被遗弃在刑场的草堆里,被司正捡回暗审司时,浑身沾的都是未干的血。
“去刑场。“陈长歌突然说,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现在。“
地窖木门被推开的刹那,月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小墨眯起眼,看见台阶下站着道佝偻的影子。
老狱卒的灰布衫被夜风吹得鼓起来,手里提着盏马灯,灯芯一跳一跳,把他脸上的皱纹照成深沟:“两位要走?“
陈长歌的脚步顿住。
林小墨注意到他后腰的佩刀微微颤动——那是暗审司刽子手的习惯动作,只有面对危险或旧识时才会如此。
老狱卒的马灯往前送了送,灯光扫过陈长歌的脸:“二十年了,小官差长成大刽子手了。“
“您怎么找到这儿的?“林小墨挡在陈长歌身前。
老狱卒的目光扫过她腰间藏着的驱邪铃,嘴角扯出一丝笑:“秦无涯的人盯着沈家后园,我绕了三条巷子,翻了两道墙。“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手指因常年握锁链而变形的关节咯咯作响,“但再晚一步,怕是要看着你们往陷阱里钻。“
布包打开时,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滚出来,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像被人用指甲硬抠上去的。
老狱卒枯瘦的手指按住钥匙:“血月祭坛的核心装置,得用这把钥匙开。“
陈长歌的呼吸声陡然粗重。
林小墨看见他伸手的动作顿了顿,仿佛那钥匙烫手。
老狱卒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当年你娘被押上刑场前,塞给我这个。
她说'若我儿活着,替他收着'。“
“我娘?“陈长歌的声音发颤,这是林小墨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破碎的声调说话。
老狱卒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你以为血月夜是意外?
秦无涯要的从来不是复仇,是借邪神之力,让当年被斩的妖物们......“他喉结滚动,“还阳。“
林小墨后颈的汗毛又竖起来。
她想起第三页纸上的“敕令祭“,想起自己藏在祖祠的三敕令玉牌——原来从一开始,她和陈长歌就是棋盘上的两颗子,一个是引,一个是钥匙。
“为什么现在才说?“陈长歌捏着钥匙,锈渣蹭得掌心发红。
老狱卒弯腰捡起布包,马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当年你总说'我没有过去',可没有过去的人,拿什么扛未来?“他转身往巷口走,灰布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记住,祭坛最深处有口血棺,钥匙要插在......“话音被风声截断,等林小墨追出去,巷子里只剩满地月光,连个脚印都没留。
去刑场的路要穿过七条街。
林小墨走在前面,听着身后陈长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摸了摸腰间的驱邪铃,突然说:“我藏三敕令,不是贪生怕死。“
陈长歌脚步一顿。
林小墨没回头,盯着青石板上自己的影子:“墨家灭门那晚,我躲在梁上,看妖物把我爹的三敕令玉牌砸个粉碎。
他们说'老东西守着破规矩,活该'。
后来我捡了块碎玉,找匠人重新雕了块——“她喉咙发紧,“我怕被人当成靶子,更怕......“
“更怕自己护不住。“陈长歌接了后半句。
林小墨猛地转头,看见他借着月光看钥匙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懂。“
风突然大了。
林小墨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更夫的梆子,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陈长歌把钥匙收进怀里,佩刀的链子碰出轻响:“以后,我们护彼此。“
刑场的牌楼出现在街角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小墨望着那两个褪色的“问斩“二字,突然嗅见空气里有股铁锈味——不是血,是比血更腥、更陈的气味,像被埋在地下二十年的尸体突然翻了出来。
陈长歌的手按在她肩上。
他的体温透过粗布衫渗进来,比月光暖,比刀锋稳。
林小墨望着牌楼后的黑影,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句低语:“希望我们来得不算晚。“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牌楼顶端,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爪间抓着片染血的碎纸——正是柳如烟塞给林小墨的半幅地图。
碎纸在风里翻卷,露出被墨迹覆盖的最后几个字:“血棺启,邪神生。“
刑场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滑,林小墨的布鞋刚碾上去,便嗅到那股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地面,便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那些暗褐色的痕迹不是血,是某种粘稠的、带着腥甜气的液体,正顺着符文的沟壑缓缓流动。
“阵法。”她的声音发紧,抬头时正撞进陈长歌沉如深潭的眼。
他不知何时已抽出半柄佩刀,刀锋映着血月,将地面那些歪扭的纹路照得清晰:“是活的。”
话音未落,风里浮起一丝破碎的吟哦,像有人用指甲刮过青铜编钟。
林小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她认得这声音——是秦无涯在沈家后园念诵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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