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记忆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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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墨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驱邪师对危险最原始的直觉。
秦无涯站在阴影里,右半边脸上的青紫色血管正随着呼吸起伏,像活物在皮肤下觅食。
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地面,石板缝里渗出暗红液体,顺着刻痕蜿蜒成蛛网——那是阴魂引的阵眼被激活了。
“轰!“
地面裂开的瞬间,林小墨本能地拽住陈长歌的手腕往旁扑。
碎石擦着她耳际飞射,扬起的尘土里,一座黑黢黢的地下祭坛缓缓升起。
周围十二具傀儡雕像裹着褪色的官服,头颅低垂,发间的铜簪却泛着渗人的冷光,每尊雕像脚边都刻着扭曲的咒文。
“试炼?“林小墨抹掉嘴角的血渍,喉咙里还卡着土腥气。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最近的咒文,“这是锁魂阵的变种,触发顺序错一步——“她抬头看向陈长歌,后者正用断厄锥挑开一尊傀儡的衣襟,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引火符,“——整座祭坛都会炸成碎片。“
秦无涯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驱邪师总爱说'替天行道',那就用你们的脑子证明,比当年那些蠢货强些。“话音未落,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等林小墨转头时,只剩荒草在夜风中摇晃。
陈长歌的断厄锥突然发出蜂鸣,他顺着锥尖方向望去,十二尊傀儡的头颅同时抬起,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血。“它们要动了。“他抽出腰间的锁链,链头淬着辟鬼的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暗赤。
林小墨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快速扫过每尊傀儡脚下的咒文——第一尊是“生“,第二尊是“刑“,第三尊...她突然顿住,这些字的结构竟和墨家古籍里记载的“血祭文“有三分相似。“陈长歌!“她扯住他的衣袖,“按生、刑、厄、煞的顺序破阵,我负责记咒文,你清障碍!“
陈长歌点头的瞬间,最近的傀儡已经扑了过来。
他旋身避开抓向面门的铜爪,锁链缠上傀儡脖颈,猛力一拽——“咔嚓“,傀儡的颈椎应声而断,露出里面塞满的人骨。
林小墨胃里一阵翻涌,却强迫自己继续看咒文:“第二尊!
刑字在西南方向!“
第三尊傀儡的攻击来得更急。
陈长歌的锁链缠住它的手臂,断厄锥直刺其心口,符纸燃烧的焦味混着腐肉味窜进鼻腔。
他挥锥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傀儡脚边半埋的木枷上。
那木枷已经朽了,却还留着半道血痕,像被利刃劈开的月牙。
“长歌?“林小墨察觉到他的异样。
刚才还凌厉如刀的人,此刻竟像被抽走了筋骨,指尖轻轻抚过木枷的裂痕,指节微微发颤。
“我...见过这个。“陈长歌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小时候被遗弃在刑场那天,雪下得很大。
我躲在草堆里,看见刽子手用这东西锁过一个女人。
她的手一直在抖,怀里的襁褓裹着绣并蒂莲的小被子...“他喉结滚动,“后来司正带我走时,我偷偷捡了块木枷碎片,藏在枕头底下。“
林小墨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前晚整理他的行李时,确实在暗格里见过块发黑的木块,当时只当是旧物,没想到竟藏着这样的往事。“所以秦无涯说的襁褓...“
“是我。“陈长歌突然攥紧木枷,指节泛白,“那妇人怀里的孩子,是我。
血月夜那天,她抱着我跪在刑场,求驱邪师救她丈夫。
可他们说她丈夫是妖物附体,当场处刑。
她抱着我撞了刑柱,血溅在木枷上,就是这样的月牙印。“
风突然大了,吹得傀儡的官服猎猎作响。
林小墨望着他泛青的下颌线,第一次在这张冷硬的脸上看见裂痕——那是被岁月磨平的伤口,此刻正渗着血。
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木枷传过去:“所以秦无涯说'看清楚百姓怎么死的',是要让你记起这些?“
陈长歌没有回答,只是将木枷轻轻放进怀里。
远处传来荒草折断的声响,像是有人踩着碎石慢慢靠近。
林小墨竖起耳朵,正要提醒,却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祭坛角落传来,混着夜露的湿意:“年轻人——“
话音未落,十二尊傀儡的眼窝突然同时亮起幽蓝鬼火。
幽蓝鬼火在傀儡眼窝里明灭的刹那,那道苍老的声音像一根生锈的银针,精准扎进林小墨紧绷的神经。
她和陈长歌几乎同时转头——祭坛角落的荒草簌簌分开,一个佝偻的身影扶着枣木拐杖挤出来。
老人的灰布衫洗得发白,裤脚沾着泥星,却偏偏戴了顶褪色的黑缎小帽,帽檐下的皱纹里凝着层夜露,正顺着松弛的皮肤往领口淌。
“你...记得这里么?“老狱卒的声音带着风箱似的嗡鸣,浑浊的眼珠却牢牢锁在陈长歌脸上。
他拐杖尖点了点地面那半块木枷,“二十年前雪夜,刑场的木枷可没这么多虫蛀的窟窿。“
陈长歌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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