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禹穴蛇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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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远古楚巫沟通天地、祈禳神灵、最终禁锢应龙的现场！每一笔刻痕，每一抹色彩，都浸透了古老而残酷的意志，无声地诉说着惊心动魄的镇压史诗！壁画上残留的力量波动，若有若无地与方勤手中青铜符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与对抗，符印上的青黄光芒在靠近壁画时明灭闪烁得更快了。

“我的天…”方勤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慑，喃喃自语，手中的符印灼热得几乎握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古老巫力场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胡宇轩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坍塌祭坛废墟的最下方，靠近浑浊潭水边缘的地方。那里的淤泥中，斜斜地插着半截巨大的、布满铜绿和撞击裂痕的青铜碑！

鼓声诡异地停歇了一瞬。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粘稠。

胡宇轩背着阿桑，和方勤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两人小心翼翼地趟过浅水，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那半截巨碑。脚下的淤泥发出令人不适的“咕叽”声。

玉琮的光芒颤抖着，勉强照亮了冰冷的青铜碑面。碑文的刻痕深峻，笔划凌厉如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和警示意味，赫然是古楚鸟虫篆！

方勤屏住呼吸，努力辨认着那些古老而扭曲的文字。胡宇轩右臂上的青铜蛇影骤然绷紧，蛇瞳死死锁定了碑文的最后部分。

“锁龙之阵……逆鳞为枢……镇八方水脉……安九州地气……”方勤的声音干涩，艰难地解读着开头残存的文字，与她所知的上古传说印证。

“……然大劫忽临……孽蛟修万载……窃枢之密……破阵一角……”方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孽蛟？！”

胡宇轩的心脏猛地一沉！蛟？！窃取逆鳞枢？！

方勤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冰冷的青铜碑面，急切地解读着后面残破却触目惊心的文字：

“……蛟……夺禹王所遗……斩邪脊骨……逆天改脉……化伪枢……代龙脉……”

“什么？！禹王斩邪之骨？！”胡宇轩失声惊呼！那传说中大禹斩杀相柳等魔神所用的神兵之骨？！竟被一条孽蛟窃来，强行替换了应龙关键的逆鳞枢纽？！

“……伪枢成……龙怨滔天……水脉倒悬……洪灾千里……鬼蜮丛生……”方勤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描绘着那场伪枢纽带来的浩劫。

“……楚地群巫……聚残阵余力……血祭祖灵……引……（此处碑文大片剥落断裂）……入云梦……以身饲魔……封其于……泽底万丈……淤泥……永世……沉沦……”

碑文的最后部分，字迹因剧烈的撞击而碎裂模糊，更透着一股惨烈悲壮的决绝。楚巫…舍身饲魔？！将那条窃取了应龙逆鳞枢纽、篡改地脉、引发滔天浩劫的万载孽蛟，封印在了云梦大泽（洞庭湖）的最深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古楚鸟虫篆的每一笔刻痕，都像是用血泪和诅咒蚀刻而成。胡宇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锁龙桩封印的核心逆鳞枢，竟早已不是应龙自身的力量节点，而是一个被窃取、被替换的伪物！一条万载孽蛟，用大禹斩邪之骨伪造的“心脏”，嫁接在应龙垂死的庞大遗骸脉络之上！楚巫的惨烈牺牲，并非为了守护龙脉，而是为了将闯下泼天大祸的窃贼和伪物一同拖入无底深渊！

应龙的怨怒呢？那被窃取了核心、被异物强行嫁接的痛苦呢？这伪枢成了应龙残骸上永不愈合的腐烂疮口！归墟的气息，正是循着这腐烂的巨大伤口，疯狂地渗透腐蚀进来！这伪枢，既是归墟侵蚀的通道，本身更是应龙残骸最大的污染源！

“嘶——！”

右臂之上，五道青铜蛇影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尖锐得刺穿灵魂的嘶鸣！蛇瞳中的幽绿光芒瞬间被狂暴的猩红取代！它们不再是安静的守护者，更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灵魂深处某种原始怒火的复仇之灵！冰冷的蛇躯猛地从胡宇轩手臂上弹射而起，化作五道深青近黑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扑向那坍塌的祭坛废墟！

目标——祭坛上散落的、那些布满鸟兽图腾和巫纹的青铜残骸！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啃噬声疯狂响起！青铜蛇影的蛇吻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锐利和疯狂，死死咬住一块刻着巨大楚巫面具浮雕的厚重青铜板边缘！

火星迸溅！

坚硬的青铜在蛇吻下竟如同被强酸腐蚀的朽木，碎片混合着铜屑如同被无形之力强行剥离、粉碎！它们不是在破坏，更像是在吞噬！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啃噬着祭坛的残骸，将那蕴含着古老楚巫力量和镇压意志的青铜物质，疯狂地卷入蛇影虚幻却又凝实的躯体之内！

“它们…在吃青铜？！”方勤失声尖叫，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景象惊得连连后退，手中的青铜符印嗡鸣大作，仿佛在激烈抗争。

胡宇轩脸色剧变，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冰冷感。他能感觉到蛇影传递来的并非单纯的破坏欲，而是一种狂暴到极致的渴求——对那祭坛青铜中残余的某种“东西”的渴求！是复仇？还是……一种更原始的本能被唤醒？

就在五道蛇影疯狂吞噬祭坛青铜的刹那——

“噗嗤…嗤…”

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响，陡然从其中一条啃噬得最凶猛的蛇影躯体上传来！只见它深青近黑的蛇躯表面，猛地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没有血液，只有更加浓稠、如同沸腾熔岩般的深青色光芒从裂缝中喷薄欲出！紧接着，这条蛇影的头部竟开始剧烈地膨胀、变形，原本光滑的蛇吻轮廓撕裂、外翻，显露出内部嶙峋交错的青铜利齿结构，整个头颅瞬间扭曲成一颗狰狞、古老、介于龙首与某种刑器之间的骇人形态！

“吼——！！！”

一声非蛇非龙、饱含无尽怨毒与金属撕裂感的咆哮，从这颗变异的蛇龙头颅中炸响，狂暴的音波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胡宇轩和方勤的意识深处！

“呃啊！”方勤惨叫一声，手中的青铜符印脱手飞出，符印表面青黄光芒瞬间黯淡，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怨念冲击压制。她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掀飞，重重摔在一块青铜残片上。

胡宇轩只觉得右臂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痛混合着冰冷的撕裂感几乎让他昏厥！他踉跄一步，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淤泥里，背上阿桑的身体也因为这剧烈冲击而猛地一颤。那沉寂的漩涡烙印边缘，墨色的气流如同受惊的毒蛇，骤然活跃起来，丝丝缕缕地逸散，带着令人作呕的归墟气息，与空气里弥漫的伪枢纽腐朽腥气纠缠在一起！

更糟的是——

那沉寂了片刻的鼓声，再次响起！

“咚——！！！”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清晰无比！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震颤，而是如同一颗腐烂的星辰在深潭底部沉重搏动！声音不再是沉闷，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粘稠脓液的粘腻感和穿透骨髓的冰冷！

伴随着这声震魂夺魄的轰鸣，整个庞大的溶洞空间，活了！

覆盖洞壁的古老壁画上，那些描绘着被锁链贯穿的龙影、狂舞的楚巫、扭曲的巨兽的浓烈矿物颜料，骤然亮起！暗红的血光、靛青的邪芒、墨黑的污秽、赭石的疯狂……无数道诡异的光束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令人精神错乱的巨大光网！这些光芒并非照明，而是带着强烈的诅咒和混乱意志，疯狂冲击着闯入者的心神！

与此同时，整个地面——包括坍塌的祭坛废墟、覆盖淤泥的河岸、乃至那看似平静实则深不见底的幽潭水面——都开始剧烈地震动！不再是之前蛇影啃噬带来的微颤，而是如同沉睡万年的恐怖巨兽在泥沼深渊中猛地翻身！

“轰隆隆——！！！”

巨大青铜祭坛的残骸在震动中移位、翻滚，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轰鸣！潭水掀起污浊的巨浪，拍打着腐朽的青铜与嶙峋的岩石！胡宇轩和方勤如同怒海中的小舟，根本无法站稳！淤泥如活物般起伏、滑溜，每一次跌倒都有可能坠入那翻滚的深潭！

“是伪枢！！”胡宇轩在疯狂的地动山摇中嘶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护住背上同样颠簸的阿桑。他艰难地指向那深潭中心——那里，在翻涌的、颜色深得发黑的浊浪之下，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扭曲的暗金色骨骼（大禹斩邪之骨？）和锈蚀青铜（锁龙桩残骸？）强行熔铸而成的怪异结构，正随着鼓声的节奏，散发着心悸的、如同锈蚀巨兽心脏般的暗沉光芒！每一次搏动，都搅动潭水，引发更剧烈的地动，并喷吐出更加浓郁的、如同实质淤泥般的归墟污秽气息！

那，就是伪逆鳞枢！孽蛟窃取神骨、嫁接龙骸、篡改地脉的邪恶核心！亦是归墟腐蚀这个世界的巨大疮口！此刻，它被那诡异的鼓声——或者说，被顺着阿桑这个“通道”渗透进来的归墟意志——彻底激发了！

而胡宇轩右臂上那几条仍在疯狂啃噬祭坛青铜的蛇影，在伪枢纽苏醒的恐怖威压下，嘶鸣咆哮得更加凄厉狂乱！它们似乎在用这种近乎自毁般的吞噬，对抗着什么，或者……在强行唤醒着什么沉睡在青铜深处的力量？那条头部异变的蛇影，更像是在向某个古老的恐怖形态蜕变！

剧烈的震动中，方勤挣扎着爬向那枚掉落的青铜符印。符印躺在淤泥里，微弱的光芒在壁画邪光、伪枢纽暗芒和蛇影青焰的夹缝中顽强闪烁。它凹陷的缺口，正对着深潭下那颗搏动的伪枢纽，仿佛无声地渴望着将其嵌入、摧毁！

生死存亡，只在瞬息！

胡宇轩必须做出抉择——

是任由蛇影疯狂蜕变，赌那未知的结果？

还是不顾一切，冲向那致命的潭心伪枢？

或者……寄望于方勤手中那枚同样古奥神秘、被伪枢纽力量压制的青铜符印？

幽暗的溶洞，已然化作沸腾的血肉青铜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