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北伐中原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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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覆盖在黄河之上。万籁俱寂，只有冰层在严寒下偶尔发出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呻吟。潼关魏军大营，篝火将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带着疲惫的拖沓，没人注意到，在宽阔冰面的另一端，死寂的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正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姜维伫立在冰河边缘一块巨大的礁石后，冰冷的铠甲紧贴着肌肤，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他身后，是三千无当飞军——蜀汉最精锐的奇袭部队，人人身披特制的白色伪装斗篷，如同冰河上生长的幽灵。他们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金属碰撞的声响，只有冰面承受重压时细微的“吱嘎”声，迅速被呼啸的北风吞噬。

“将军，信号火已备。”副将张嶷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手中紧握着一支裹着油布的短箭。

姜维的目光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了对岸魏军铁浮屠营地的核心——巨大的马厩和堆积如山的草料。他微微点头。

“放！”

一支火箭无声地射向高空，在漆黑的夜幕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凄厉的红痕，随即熄灭。这并非进攻的信号，而是给远方山巅观察哨的最后确认。

几乎是同时，在魏军毫无防备的防线背后——那片被认为不可能藏匿大军、被坚冰覆盖的河心滩涂区域——骤然亮起无数火把！如同地底涌出的岩浆，瞬间点燃了冰冷的河面。三千无当飞军如同挣脱束缚的猛虎，从雪坑、冰缝中暴起，以惊人的速度扑向近在咫尺的铁浮屠营地！

“敌袭！背后！”魏军哨塔上凄厉的警报终于划破夜空，但为时已晚。

无当飞军战士们动作迅捷如电。他们并非直接冲击魏军阵线，而是三人一组，两人持盾护卫，一人奋力掷出怀中特制的陶罐。这些陶罐并非寻常火油罐，罐体上贴着黄纸符箓，里面装满了混合了天水郡“赤血金睛”矿石粉末的粘稠火油。

“砰！砰！砰！砰！”

陶罐精准地砸在铁浮屠巨大的马铠上、营帐上、草料堆上，碎裂开来。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火把如同流星雨般被投掷过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燃声瞬间连成一片！赤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但诡异的是，火焰的核心竟跳跃着一种妖异的幽蓝色！这正是“赤血金睛”粉末燃烧时的特征。更致命的是，火焰触碰到铁浮屠马铠内层那些精密的萨珊符文时，符文并未如魏军预期般释放毒烟，反而像投入滚油的冷水，引发了剧烈的、不可控的能量反噬！

“嗤嗤嗤——！”

刺耳的尖啸声从无数副铁浮屠铠甲内部爆发出来，伴随着耀眼的蓝色电火花！符文过热、扭曲、崩解，释放出的不再是毒烟，而是狂暴混乱的能量流和难以想象的高温！

“啊——！”

“马惊了！控制住！”

“烫！铠甲在发烫！”

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金属扭曲的刺耳声瞬间盖过了警报。重装骑兵最大的优势——坚固的铠甲，此刻成了催命的熔炉！被幽蓝火焰包裹的铁浮屠骑兵，如同一个个移动的人形火炬，在极度的痛苦中疯狂冲撞，将原本严整的营地搅得天翻地覆。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整个铁浮屠营地陷入一片蓝色的火海地狱！姜维的“火雨”，浇灭的不仅是敌人的营地，更是魏军最引以为傲的“毒烟”杀招！

* * *

几乎就在黄河冰面上幽蓝火焰爆燃的同一瞬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潼关，也迎来了毁灭的黎明。

潼关城楼巍峨高耸，俯瞰着险峻的关道。守将邓飏彻夜未眠，他凭栏远眺黄河方向，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突然，他感到脚下的城墙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震动。

“什么声音？”他皱眉侧耳倾听。那声音低沉、浑厚，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闷雷，又像是无数巨兽在远方同时踏步。

“将军，您听错了吧？可能是风声...”副将的话音未落，东方的天际骤然被一片诡异的橘红色光芒照亮！

那光芒并非日出，而是来自关外险峻的山峦之后！数十道燃烧的、拖着长长尾焰的巨石，如同坠落的流星群，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潼关城楼精准地覆盖而来！

“炮石！是大夏军的炮车！隐蔽！”邓飏肝胆俱裂，嘶声大吼。

然而，已经太晚了！

甘述亲自站在改良后的霹雳炮阵地上，眼神冷冽如冰。炮座上的墨家符文在黎明微光中流转着青铜色的辉光，第三层转轮被他推到了从未使用过的“戌”位。炮手们装填的也不是普通石弹，而是经过特殊烧制的空心陶弹，内部填满了混合西域白磷和硫磺的特制燃料。

“放！”

随着甘述一声令下，经过墨家机关术加持的霹雳炮发出了比雷霆更恐怖的怒吼！燃烧的巨石划出远超常规的抛物线，无视了潼关的高度优势，精准地砸在城楼、箭塔、女墙之上！

“轰隆！！！”

“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但这仅仅是开始。更可怕的是巨石碎裂的瞬间！

预想中的碎石飞溅并未发生。巨石如同成熟的浆果般猛烈炸开，内部粘稠、惨白、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如同地狱的熔岩般四散飞溅！这些特制的白磷燃料，甫一接触空气，便爆发出惨白色的烈焰，温度高得惊人！

更让魏军魂飞魄散的是，这些火焰，竟然连冰雪都能引燃！

潼关城头昨夜刚落了一层薄雪，此刻却成了助燃的帮凶！惨白色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舔舐着冰冷的城墙砖石、木质的城楼、士兵的皮甲、旗帜...甚至泼水上去，火势反而更旺！水被高温瞬间蒸发，发出“嗤嗤”的爆响，蒸汽裹挟着毒烟弥漫城头。潼关，这座天下雄关，瞬间变成了燃烧着白色地狱之火的巨大火炉！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守军的惨嚎声在烈火与毒烟中绝望地回荡。甘述的“燃烧之石”，彻底摧毁了魏军西线最重要的防御支点！

* * *

当黄河与潼关陷入火海之时，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东方战线——青州漫长的海岸线上，也上演着震撼人心的一幕。

旭日的第一缕金光艰难地刺破海平面上的浓云，将冰冷的海水染上一抹淡金。突然，在朦胧的晨雾中，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舰队轮廓缓缓浮现。没有悬挂鲜明的旗帜，船体都涂抹着深灰近黑的颜色，如同从深海中浮出的巨兽。

这不是寻常的战舰！船体结构奇特，甲板上看不到密密麻麻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排列得如同森林般的巨鼓！

黄叙，这位年轻的交州水师都督，身披玄甲，屹立在旗舰“伏波”号的船首。他手中紧握着一面镶嵌着青玉的令旗，目光如炬，望向那片被魏国视为绝对安全后方的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