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北伐中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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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已过，寒气最盛。惨白的月光吝啬地洒落在黄河冰面上，映照出一片死寂而辽阔的银白荒原。在这片荒原之上，一支移动的钢铁丛林正碾冰而行，发出沉闷而规律、如同地狱磨盘转动般的轰鸣。

司马望端坐在他那匹异常高大的西域汗血马背上，这匹名为“乌骓”的坐骑，此刻从头到尾覆盖着八十斤重的玄铁鳞甲，关节处镶嵌着青铜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幽冷而厚重的乌光。不仅是他，身后五百名铁浮屠重骑，连人带马，皆被包裹在如此重甲之中。他们是魏国西线最锋利的矛，最坚固的盾，是足以踏碎山河的钢铁洪流。战马的眼部罩着特制的青铜眼罩，只留下狭窄的视缝，鼻孔处喷出的浓重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竟隐隐带着一丝曼陀罗花特有的、令人迷醉又心悸的甜腥气味——这是萨珊术士调制的秘药，能最大限度激发战马的凶性与耐力，屏蔽恐惧。

整个队伍沉默地行进，只有沉重的马蹄踏碎薄冰的“咔嚓”声，以及甲叶摩擦碰撞的“铿锵”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士兵们覆面甲下的眼神麻木而狂热，被药物和重甲隔绝了大部分感官，只剩下杀戮的本能和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司马望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视着前方看似平静的冰面。作为沙场宿将，他的直觉远比常人敏锐。冰层下，那原本规律、如同大地脉搏般的暗流涌动声，似乎…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是水流更湍急了？还是…某种刻意为之的规律？

“停！”司马望猛地举起戴着铁手套的右手，低沉的声音在覆面甲下嗡嗡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令行禁止！五百铁骑瞬间由动转静，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沉重的马蹄稳稳钉在冰面上，只有粗重的鼻息和甲叶的余颤证明着方才的雷霆之势。

乌骓不安地刨着覆盖着薄雪的冰面，覆面甲下那双血红的马眼，此刻竟透过青铜眼罩的缝隙，泛起了更加浓郁、近乎妖异的红光！它似乎比主人更早地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带着一种动物本能的、对毁灭的恐惧。

“冰下有东西…”司马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俯身贴近马颈，试图安抚坐骑，同时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多年的战场直觉疯狂地向他发出警报！危险！巨大的危险！

然而，这警告来得太迟了！或者说，姜维的杀招发动得太快、太狠！

就在司马望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

“轰！轰！轰！轰！轰！”

仿佛沉睡在地底千年的火龙骤然苏醒！前方不到五十步的冰层，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不是一处，而是数十处！坚硬的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狂暴的力量从内部撕裂、掀飞！数十道粗壮无比、裹挟着碎冰和浑浊河水的巨大火柱，如同来自地狱的獠牙，狰狞地冲天而起！

幽蓝！刺目的幽蓝！

火柱的核心，是那种妖异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幽蓝色火焰！它们瞬间将方圆百丈的漆黑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但这“白昼”的光，却冰冷、诡异，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星火堂秘制的“流火油”在此刻爆发出最恐怖的威力！极致的高温并非只向上喷发，更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渗透！

“嗤嗤嗤——！”

刺耳的声音密集响起！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块上！那幽蓝色的火焰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热量，接触到冰面的瞬间，坚固的冰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汽化！白茫茫的蒸汽伴随着刺鼻的硫磺与燃烧油脂的恶臭，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开来！

方圆百丈！整整百丈范围内的冰层，在爆炸的物理冲击和幽蓝火焰的极致高温双重摧残下，彻底瓦解！巨大的冰窟窿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浑浊、湍急、冰冷刺骨的黄河水疯狂地倒灌而入，瞬间形成了一片翻滚着碎冰和烈焰的死亡沼泽！

“唏律律——！”

“啊——！”

惨叫声、战马惊恐到极致的嘶鸣声瞬间盖过了爆炸的余音！最前排的数十骑铁浮屠，连人带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或被脚下骤然塌陷的冰窟吞噬！沉重的铠甲此刻成了最致命的累赘，坠入冰冷刺骨、暗流汹涌的河水中，连挣扎都显得徒劳，迅速被浑浊的河水吞没，只留下水面翻滚的气泡和几缕迅速熄灭的幽蓝火焰。冰水混合着燃烧的油脂，粘附在落水者身上，继续无情地燃烧、吞噬！

“稳住！后队止步！！”司马望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吼。乌骓在他的强力控制下人立而起，堪堪停在冰窟的边缘，溅起的冰冷河水泼洒在滚烫的甲叶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和浓密的白烟。他身后的铁浮屠阵列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战马惊恐地后退、踩踏，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般的打击震得心神失守。

然而，姜维的杀招，远不止于此！这冰窟火海，只是为真正的屠戮拉开序幕！

就在铁浮屠陷入混乱、注意力被前方恐怖景象完全吸引的瞬间，在他们侧翼，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河岸缓坡上，如同鬼魅般竖起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姜维的身影立于最高处，他手中的令旗在幽蓝火光和雪地的映衬下，红得刺眼，红得如同饱饮鲜血！

“放！”姜维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清晰地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

令旗，狠狠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