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岱入虎穴说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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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卷着雪沫和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马岱裹紧身上油腻发硬的羊皮袄,拉低帽檐,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被铅灰色天穹压着的、无边无际的荒原。这里已深入鲜卑腹地,天苍野茫,四顾唯有枯黄低伏的衰草在风中呜咽,以及远处地平线上偶尔掠过的、形如鬼魅的狼影。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和冻土深处渗出的寒意,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冰碴的刺痛。
“头儿,再往前,就是‘黑沙暴’的地界了。”身边一个同样裹得严实、只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头和锐利眼神的汉子压低声音,正是凉州老卒出身的死士之一,名叫赵七。他指着前方一片颜色明显更深沉、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广袤沙地,“那地方邪性,没向导,十有八九要迷在里面喂狼。”
马岱勒住裹了厚布的马蹄,沉默地打量着那片被称为“黑沙暴”的死亡之地。沙砾并非纯黑,而是一种令人压抑的深褐,在惨淡的天光下起伏如凝固的怒涛。风声在这里变得诡异,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兽群呜咽,卷起的沙尘打着旋儿,像无数无形的手在搅动。更远处,几具被啃噬得只剩森森白骨的牲畜残骸半埋在沙里,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紧贴胸口内甲处那份滚烫的帛书——主公刘基赋予他生杀予夺、裂土封疆的权柄,此刻却轻飘飘地压在心口,重逾千钧。河西商路、精铁农具,乃至吕布盘踞的凉州沃土…主公的许诺,是撬动草原格局的杠杆,而他马岱,就是握着杠杆深入虎穴的孤卒。
“走。”马岱的声音干涩沙哑,却斩钉截铁。他率先催动坐骑,踏入那片不祥的深褐色沙海。马蹄踏在松软的沙砾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步都仿佛在吞噬着生机。
“黑沙暴”名不虚传。深入不过数里,原本还能辨识方向的天空彻底被翻卷的沙尘遮蔽,天地间一片昏黄。狂风裹挟着粗粝的沙粒,劈头盖脸地砸来,打得人睁不开眼,脸颊生疼。方向感在这里彻底失效,连经验最丰富的赵七,额头也沁出了冷汗,只能凭借对风向细微变化的捕捉和脚下沙丘隐约的走势,艰难地判断着大致方位。马岱伏低身体,紧贴马颈,用身体为坐骑挡去部分风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主公的信任,河西的存续,丝路的咽喉,都系于此行。他不能倒在这里。
不知在风沙中挣扎了多久,就在连马匹都开始焦躁不安、打着响鼻抗拒前行时,前方风沙的嘶吼声中,隐约传来一丝异响。不是风声,是某种沉闷的、带着节奏的敲击声,还有模糊的人语,夹杂着粗犷的笑骂。
“有动静!”另一名唤作石头的死士耳朵最灵,立刻低喝示警。
马岱精神一振,勒住马缰,示意众人噤声下马。他们如同融入沙丘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翻过一道高大的沙梁,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背风的巨大洼地里,赫然扎着数十顶灰褐色的毡帐,如同散落在沙海中的巨大蘑菇。中央空地上燃着几堆熊熊篝火,粗大的木柴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周围攒动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浓烈的马奶酒酸味,以及牲畜和人群混杂的体味。篝火旁,数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鲜卑汉子正围成一个大圈,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圈中,两个同样精壮的汉子正扭打在一起,尘土飞扬,每一次凶狠的冲撞、锁拿、摔绊,都激起周围更狂热的呐喊。这是鲜卑人最热衷的角抵之戏,力量与技巧的原始碰撞。
马岱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营地。毡帐的形制、旗帜上的狼头图腾、战士们腰间悬挂的弯刀式样……“是拓跋部的狼旗。”他低声对同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拓跋部,轲比能麾下最剽悍善战、也最桀骜不驯的几大部族之一。其首领拓跋野,以勇武和暴躁闻名草原,据说连轲比能也要让他三分。找到目标了,但如何接近这头暴烈的头狼?
就在这时,营地边缘一阵骚动。几个负责警戒的鲜卑游骑发现了他们这队不速之客,厉声呼喝着,策马围拢过来。冰冷的矛尖和警惕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马岱几人。
“什么人?敢闯我拓跋部的猎场!”为首的游骑头目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手中的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刀尖几乎要戳到马岱的鼻梁。他身后的游骑也纷纷张弓搭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赵七和石头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悄然按向腰间的环首刀柄。马岱却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脸上瞬间堆起商贾特有的、带着几分讨好和惶恐的笑容。他高举双手,示意并无武器,用流利但带着明显凉州口音的鲜卑语大声道:“尊贵的拓跋勇士息怒!我们是来自凉州的商人,迷途的羔羊!风暴把我们刮到了这里,绝无冒犯之意!只求一点热汤,一点指引!”
“商人?”刀疤头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马岱和他身后风尘仆仆、同样作商旅打扮的同伴,目光在他们鼓鼓囊囊的褡裢和那匹驮着沉重羊皮囊的健马上停留片刻。褡裢里露出的似乎是风干的肉条和粗糙的盐块,羊皮囊的形状则引人遐想。“凉州来的?那里现在可是吕布那汉狗的地盘!”
“正是,正是!”马岱连连点头,脸上的惶恐恰到好处,“吕布将军…呃,温侯他…对商路管得严啊!税抽得狠,日子难过!我们这些跑单帮的小商人,只能冒险往草原深处走走,换点皮子,讨口饭吃。”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从褡裢里摸出几块用油纸包好的、烤得焦黄喷香的肉干,恭敬地递过去,“一点凉州的小心意,给勇士们垫垫肚子,驱驱寒气。”
肉干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刀疤头目身后的游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头目接过肉干,撕咬了一口,粗硬的肉丝在嘴里咀嚼,浓郁的香料味道让他眉头微展。他挥了挥手,周围的弓箭稍稍放低了些。
“等着!”刀疤头目含糊地命令一声,转身策马奔向中央最大的那顶毡帐。
篝火旁角抵的喧嚣似乎并未因这个小插曲而停止,但马岱敏锐地察觉到,几道带着审视和评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从那些赤膊搏斗的壮汉和外围的战士身上扫过他们。他保持着谦卑的姿态,目光却飞快地扫过营地:守卫的分布、武器的精良程度、毡帐的布局、甚至拴马桩上那些躁动不安的战马……每一个细节都印入脑海。
不多时,刀疤头目回来了,脸上的凶戾之气收敛了些,但眼神依旧警惕。“跟我来!首领要见你们!”
马岱心中一定,示意同伴跟上。在数十道或好奇、或冷漠、或隐含敌意的目光注视下,他们被带到了中央那顶最为高大、用厚实黑毡覆盖、门口悬挂着狰狞狼头骨的大帐前。一股混合着皮革、油脂、汗水和某种草药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掀开厚重的毡帘,一股夹杂着汗味、酒气和烤肉油脂的热浪轰然涌出。帐内空间极大,地上铺着厚厚的狼皮和毡毯。正对帐门的兽皮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他披散着浓密如鬃毛的头发,脸上虬髯戟张,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左额角斜劈至右下巴,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让原本就粗犷的面容更添十分凶悍。他上身只穿一件敞怀的狼皮坎肩,露出岩石般块垒分明的古铜色胸膛,上面同样布满陈年的伤疤。此刻,他正用一只镶着银边的巨大牛角杯豪饮着浑浊的马奶酒,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如同草原上最饥饿的苍狼,带着毫不掩饰的压迫感,冷冷地钉在马岱身上。正是拓跋部首领,拓跋野。
马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般压下,几乎令人窒息。他强自镇定,依照草原觐见首领的礼节,右手抚胸,深深躬身:“凉州行商马木尔,拜见尊贵的拓跋野首领!风暴无情,误入贵部宝地,恳请首领收留,赐予迷途者一点温暖和指引。”他报上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化名。
“马木尔?”拓跋野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低沉而充满力量。他放下牛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股猛兽般的气息更加迫人。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马岱的脸,似乎要剥开他商人的伪装,直刺内里。“凉州来的商人?吕布那厮的狗,什么时候敢跑到我拓跋野的地盘上讨饭了?”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试探。
帐内侍立的两名如同铁铸般的亲卫,手已经按在了弯刀的刀柄上,眼神冰冷。
马岱心头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商人特有的、带着几分惶恐又努力讨好的笑容,腰弯得更低:“首领明鉴!吕布温侯…他…他眼里只有那些大商队,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连口汤都喝不上热乎的。河西商路,他攥得死死的,抽税抽得骨头缝都疼!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才想着来草原上碰碰运气,用点盐巴、针线,换点皮子,糊口而已。”他刻意将河西商路和吕布的贪婪联系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小商贩的无奈和怨气。
“哦?吕布连你们这些小虾米都不放过?”拓跋野粗大的手指摩挲着牛角杯粗糙的边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弯刀,直劈要害:“我看你们几个,不像只会卖针头线脑的软蛋!尤其是你!”他猛地抬手指向马岱,声如炸雷,“腰杆挺得比狼牙还直!眼神藏得再深,也盖不住那股子血腥味!说!到底是谁派来的探子?曹操?还是西边那个姓刘的?” 他口中的“姓刘的”,自然是指刘基。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两名亲卫的弯刀已然无声地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着跳动的篝火。赵七和石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手已悄然滑向袍内暗藏的短刃。千钧一发!
马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拓跋野的直觉,准得可怕!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商贾的谄媚和惶恐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凶悍和草原男儿特有的桀骜。他没有去看那两柄随时可能劈下的弯刀,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针,毫不避让地迎向拓跋野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狼眸。
“探子?”马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被侮辱的激愤,在空旷的大帐内回荡,“首领!我马木尔祖上三代在凉州边地讨生活,跟羌人换过马,跟匈奴拼过刀!风里来沙里去,靠的是手里的货和腰间的刀!吕布霸着商路,抽筋扒皮,我们活不下去!来草原,是想找条活路,是想看看,这草原上的雄鹰,是不是也像吕布那厮一样,只盯着自家羊圈里的肥肉,容不得别人喝口风!”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被巨大的愤怒和不平所充斥,右手猛地拍在自己腰间那柄不起眼的环首刀刀柄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若首领不信,觉得我马木尔是探子,是孬种!大可一刀砍了我!用我的血染红你的毡毯!但我敢用长生天起誓,我带来的东西,是草原上从未有过的宝贝!是能让最勇猛的战士也心动的宝贝!”
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爆发,带着边地汉子的血性和被逼无奈的悲愤,反而让拓跋野眼中的凶光微微一滞。那拍在刀柄上的一下,更像是绝望的宣泄而非攻击的前兆。更重要的是,“草原上从未有过的宝贝”几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精准地撩拨了这位贪婪首领的心弦。
拓跋野盯着马岱看了足足有十息,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拆开来看个清楚。帐内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粗重的呼吸声。终于,他缓缓靠回那张巨大的熊皮椅背,嘴角咧开一个带着残忍兴味的弧度,挥了挥手。两名亲卫的弯刀无声地滑回刀鞘,但眼神依旧冰冷地锁定着马岱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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