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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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亦寒的剑锋停在少女咽喉前半寸，剑身倒映出她瞳孔深处的子母符咒。

五更天再启程时，鱼亦寒的配剑已裹满冰晶。叶晓晓跪坐剑尾，双手浸在凝出的冰水盘中感知地脉。

“前方百里左右！”

她猛地攥紧鱼亦寒的剑袍：“快绕开乾位！有东西在吸食...”

警告未毕，云层中探出只覆满青鳞的巨爪。

鱼亦寒捏碎一块玉符，剑光在威压下如风中残烛。叶晓晓突然撕开衣襟，将心口玄鸟灵纹贴在剑柄——霎时冰火交织，剑竟幻化成冰凰形态，拖着涅盘之火冲破威压结界。

朝阳刺破云海时，金乌遗迹的轮廓终于显现。鱼亦寒踉跄着收剑落地，金丹表面已布满蛛网裂痕。

叶晓晓搀着时昏时醒的妹妹，突然踩碎脚下块发光青砖。地宫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她颈后的傀儡符印与门内某物产生共鸣。

“小心！”

鱼亦寒拽过姐妹二人。

门内射出的青铜箭矢擦着他肩胛没入石壁，箭尾缠绕的蛊丝正与叶晓清腕间红绳系成同心结。

地宫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三百年前就该陨落的金乌门主雕像，眼眶中亮起了幽冥火。

地宫甬道的火把逐次自燃，青紫色火焰将叶晓晓的面色映得愈发惨白。

她扶着冰墙的手指正在结晶化，呼出的白雾还未升腾便冻成冰屑坠地。

“坎位...三十步...”

话音未落便呛出冰渣，太阴玄冰失控地沿着声波蔓延。鱼亦寒挥剑斩碎袭来的青铜弩箭，剑锋扫过时带起的暖风勉强延缓她眉心的霜纹扩散。

金乌门主雕像的巨剑劈落时，叶晓晓不得不再次展开冰域。

地宫顶部垂落的玄冰锥与青铜剑相撞，飞溅的冰碴在她颈侧划出血线——那血珠尚未落地便凝成赤红冰晶，叮叮当当滚落在阵法枢纽的凹槽里。

整座地宫突然震颤。

鱼亦寒接住踉跄的少女，掌心触及的腰肢冷如玄铁。

叶晓晓心口的玄鸟灵纹正逆生长出冰荆棘，细密的冰刺扎进鱼亦寒手臂时，竟将他金丹裂纹里溢出的灵气冻成冰晶。

“别管我...”

她试图推开剑修，指尖却在对方衣襟上留下霜手印，“下十三刻...地脉轮转...”

青铜雕像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嘶吼。叶晓清竟突然醒来一跃跳上了祭坛，傀儡符印在她额头亮如血月。当她的手掌按在阵眼日晷上，叶晓晓周身的冰域轰然破碎——所有寒气都被强行抽往阵眼。

鱼亦寒灵剑猛然脱手钉入地面，剑阵强行截断寒气输送。

咒文撞上傀儡符印的刹那，地宫顶部落下千年玄冰髓。

叶晓晓瞳孔骤缩——那冰髓中封印的女子，赫然长着与她母亲相同的泪痣。冥火自冰髓裂缝涌出，将她即将溃散的圣体本源重新点燃。

“原来如此...”

鱼亦寒的剑指抚过冰墙上的古老铭文，“看来冥宗百年前就开始豢养圣体...”

突然袭来的剧痛让叶晓晓蜷缩在地。她看到自己发梢开始寸寸成灰，露出内里冰晶化的骨骼。祭坛上的妹妹发出非人尖啸，傀儡符印顺着血线爬进冰髓，被封印的女子突然睁眼。

鱼亦寒的金丹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喷涌的涅盘火包裹住叶晓晓即将消散的躯体，却在触及她心口冰荆棘时化作锁链。

地宫穹顶浮现周天星斗，每颗星辰都对应着叶晓晓正在结晶化的窍穴。

“忍着！”

他徒手扯断冰荆棘，掌心血肉瞬间碳化。叶晓晓在灼痛中看到鱼亦寒脊骨浮现金乌图腾，那神鸟第三足正死死踩着半枚傀儡符印。

当最后一根冰荆棘离体，祭坛冰髓轰然炸裂。叶晓清如断线木偶般坠落，后颈符印中飘出的血雾，竟与鱼亦寒金乌图腾下的残符严丝合缝。

叶晓晓挣扎着爬向昏迷的妹妹，每挪动一寸都在地面拖出冰痕。

她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消散的双腿，更没看到鱼亦寒燃烧本命精元结出的元婴虚影——那虚影面容，与冰髓中的女子有七分相似。

……

地宫甬道内，叶晓晓扶着岩壁的手指突然发出细碎冰裂声。

她低头看见指尖泛着青灰色，皮肤下流转的寒气正将血肉侵蚀成半透明的冰晶。鱼亦寒的赤霄剑光扫过前方机关，剑风带来的暖意只让她眉睫上的白霜稍融片刻。

“艮位...七步...”

喘息声里带着冰碴相撞的脆响，太阴玄冰凝成的冰锥堪堪封住暗弩机关。

叶晓晓踉跄着撞上青铜灯柱，后背衣料撕拉一声粘在冰柱上——她周身散发的寒气已不受控地将触碰之物尽数冻结。

鱼亦寒反手甩出离火符，符纸却在触及少女肩头时瞬间熄灭。

金丹修士瞳孔骤缩：“你的气海正在结冰！”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机括转动声。叶晓清突然挣开束缚，傀儡符印在眉心亮如血月。

她赤足踏过的地方绽开冰莲，每片花瓣都刻着缩小版的金乌阵纹。

叶晓晓想要阻拦，却发现双腿已失去知觉——冰晶化正从脚踝向上蔓延。

“你的圣体，原是为承接这个准备的。”叶晓清指尖点在祭坛中央的日晷，地宫穹顶应声碎裂。

月光穿过冰髓倾泻而下，照出封印其中的女子面容——那与叶晓晓有八分相似的眉目间，跳动着与鱼亦寒如出一辙的金乌火纹。

剧痛如万蚁噬心。

叶晓晓呕出的血在半空凝成冰棱，每一根都倒映着零碎记忆：三百年前的金乌圣女将元婴封入冰髓，冥宗长老在她心口刻下换命咒...而她母亲临终前喂她服下的那碗药汤，分明泛着冰髓特有的幽蓝。

鱼亦寒的剑锋突然发出悲鸣。

他金丹表面的裂纹中溢出黑火，竟与祭坛冰髓产生共鸣。叶晓晓在意识模糊间看见骇人真相——那冰髓中女子的丹田处，悬着枚与鱼亦寒破损金丹完全对应的幽冥内丹。

“快...毁掉...”她拼尽最后气力掷出冰锥，却见妹妹抬手接住凶器。

叶晓清瞳孔中的血色褪去刹那，傀儡符印顺着冰锥逆流进叶晓晓经脉。地宫剧烈震颤，冰髓封印应声破裂。

金乌圣女残魂苏醒的瞬间，叶晓晓的心脏彻底冻结。她看着自己冰晶化的双手穿过鱼亦寒胸膛，握住那枚跳动的金丹——本该炽热的修士内丹，此刻在她掌心温顺如羔羊。

“这才是完整的太阴引阳诀啊。”圣女借她之口轻叹。

鱼亦寒背后的金乌图腾突然活过来，三足神鸟尖喙狠狠啄向自己旧主。

叶晓清在血泊中举起日晷钥匙，整座遗迹忽然开始倒转时空。

当晨曦再次穿透云层时，叶晓晓在枯井底睁开眼。怀中妹妹的心跳微弱却温暖，而她心口盘旋的冰火道种深处，嵌着半枚属于三百年前的金乌金丹。远处山巅传来某柄剑的嗡鸣，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经年。

……

崩落的碎冰如星河倒悬，叶晓晓在漫天冰晶中张开双臂。

心口冰火道种突然裂成阴阳双鱼，将金乌圣女残魂吸入旋涡。

鱼亦寒的配剑自万丈高空坠落，剑柄嵌着的珠子迸发青光，照出三百年前刻在祭坛底部的偈语：

太阴承阳魄，金乌栖寒枝。

双生开劫日，冰火证道时。

“原来你我皆是渡劫舟...”

叶晓晓轻笑一声，周身爆开万千冰棱。每根冰棱都裹着离火，将试图夺舍的圣女残魂钉在时空裂隙。叶晓清腕间红绳寸寸断裂，傀儡符印化作青烟没入地脉。

鱼亦寒接住坠落的少女时，剑正巧穿透他左肩。金丹碎片在伤口处凝成血色冰晶，竟与叶晓晓心口的阴阳鱼产生共鸣。

整座遗迹开始坍缩成光点，他们身后浮现出由冰火灵力构筑的虚空之门。

“抓紧！”叶晓晓染霜的指尖点在妹妹眉心，三人坠入虚空前的刹那，她最后回望即将消散的圣女残魂——那女子唇边含笑，双手结着母亲常做的祈福印。

再睁眼时已身处荒村枯井。

叶晓清蜷缩在角落沉睡，腕间残留着淡淡的月牙疤。

鱼亦寒的赤霄剑只剩半截残刃，剑身倒映出他眉心的冰火契印。

叶晓晓试图调动寒气，却发现冰火道种已与圣女残魂同封丹田，唯井底青苔在她呼吸间凝作霜花。

破晓时分，九霄仙盟的传讯纸鹤穿过晨雾。鱼亦寒捏碎符纸时，一道虚影的目光在叶晓清颈后停顿片刻。

“亦寒，我已知你与幽寒圣体持有者同行，携圣体速归。冥宗昨夜突袭哭魂崖，镇魔碑下...挖出了金乌门主的冰棺。”

叶晓晓掬起一捧井水，水面倒影里的双眸已化作左冰右焰。当她试图触碰妹妹发梢，指尖溢出的寒气却在半空凝成半阙残诗：

三生石上旧精魄，

此身虽异心同归。

枯井外忽然传来乌鸦啼叫，那食腐禽鸟眼中跳动着熟悉的幽冥火。

叶晓晓握紧残剑起身，井壁青苔在她足下绽开朵朵冰焰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