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恶邻窥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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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了古战场最后的轮廓。陈墨跋涉在崎岖的山林边缘，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骨殖上，脚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空气里残留的铁锈与焦土气息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草木腐烂和湿冷泥土混合的、属于生者世界的味道，却同样令人窒息。

十年命元在体内奔涌，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冰冷的河道，带来一种近乎膨胀的力量感，却又在脏腑深处激起尖锐的排斥。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左耳深处那口无形青铜编钟的嗡鸣，声音不再缥缈，而是凝固成了实质的金属震颤，一下下凿击着颅骨——现世人格的崩解度，已悄然攀升至三成。

右眼眼眶的石灰化区域，冰冷僵硬的触感已突破颧骨，蔓延向太阳穴，像一块不断生长的顽石，沉重地镶嵌在血肉之中，每一次眨眼都带来砂砾摩擦般的涩痛。

他抬起左手，借着稀薄月光看向腕部。那枚由虎符烙印下的血诏——【诛绿血者，赐丹书铁券】——颜色愈发深暗，如同烙铁留下的焦痕，正持续散发着灼人的刺痛。

这刺痛并非孤立，它仿佛一根无形的线，遥遥牵扯着数百里外那座象征着王朝心脏的城池深处，那座幽暗的锁龙井。每一次刺痛加剧，陈墨恍惚都能听到铁链崩断的余响和井底深处传来的、令人骨髓冻结的啃噬声。东厂的血祭，恐怕已经开始了。

更糟的是左臂那道被自己无意识规则扭曲的伤口。覆盖其上的布条早已被渗出物浸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凝固的翡翠色泽。布条边缘，几缕细若发丝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翡翠色菌丝悄然探出，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贪婪地汲取着他体内奔流的命元气息。

他必须持续消耗宝贵的命元（每日至少半年的量）去压制这源自自身的污染，阻止菌丝更深地扎根、蔓延。这股混合着浓郁命元与妖异绿血的气息，如同黑夜中最醒目的灯塔，吸引着那些蛰伏于阴影中的贪婪目光。

他需要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一处背风的山崖下，一个仅容一人蜷缩的浅洞映入眼帘。洞内弥漫着浓重的野兽腥臊和枯枝败叶的霉味。

陈墨毫不在意，拖着沉重的身躯钻了进去，背靠冰冷的岩壁坐下。骸骨笔在袖中沉寂，虎符烙印在腕间灼烫，《诡谈录》的概念在意识深处悬浮，冰冷而沉默。他闭上完好的左眼，右眼那石灰化的区域却传来更清晰的僵冷感，视野边缘仿佛蒙着一层磨砂的灰翳。

夜色渐深，山林彻底死寂下来，连虫鸣都消失了。唯有山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低吼。陈墨体内奔涌的命元气息，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炭火，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风，带着腐烂血肉与陈年骨髓的恶臭，毫无征兆地灌满了小小的山洞。洞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亮起了两点幽光。

那不是火光，也不是任何野兽的瞳光。那是两团悬浮于离地近一人高的虚空中的、惨绿色的光晕，巨大如车轮！冰冷，贪婪，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与原始的食欲。

光晕的核心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通往幽冥的通道。惨绿的光芒将洞口稀疏的杂草和嶙峋的岩石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

山君。

陈墨的心猛地一沉。这是真正盘踞一方、汲取地脉凶煞之气而成的山野精怪之王，绝非寻常虎豹可比。它显然是被自己身上这浓郁得近乎“流淌”的命元香气吸引而来。

那对巨大的惨绿眼瞳贪婪地“注视”着洞内，无形的压力如同粘稠的泥沼，瞬间将陈墨包裹、挤压，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向他的皮肤。

陈墨没有动，甚至没有抬头直视那对眼瞳。他只是将身体更深地缩进岩壁的阴影里，左手却悄然垂落，虚按在腰间——那里，是骸骨笔沉睡的位置。同时，他刻意将烙印着虎符的左腕，微微转向洞口的方向。

就在那山君的气息越发迫近，惨绿的光芒几乎要探入洞内的刹那——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