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豪？秩序之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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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两秒……

那片笼罩着核心区域的透明力场，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穹壁垒，巍然不动！

它依旧呈现出完美的弧形，甚至连一丝最细微的波纹都未曾荡漾开来。力场的表面光洁如初，爆炸产生的所有炙热火焰、恐怖冲击波、致命的碎片，都被绝对地拒之门外，如同从未发生过。力场内部的空间，甚至连一缕烟尘都未曾侵入，空气澄澈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凝固的水晶。陨星淳悬浮其中的身影，在消散的硝烟和力场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超然、冰冷，银发如瀑，脸上蜿蜒的血痕则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一种神性与凡性交织的诡异张力。

死寂。

大厅内外陷入了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压抑到极致的死寂。

只有雨水顺着建筑破口滴落的哒哒声，以及远处依稀传来的枪声，愈发衬托出此地的凝固。

“不……不可能……”那个半边机械脸的头目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他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瞪着那片透明的屏障，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壁垒后方陨星淳那张平静得令人心寒的面孔。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踩在一块断裂的白骨上，发出轻微的脆响，这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绝望，如同被点燃的毒藤，以惊人的速度在入侵者中蔓延开来。刚才还因火箭弹发射而短暂沸腾的士气，瞬间跌入冰点。他们引以为傲的异能阻断合金、足以撕裂装甲的重火力、甚至那尚未启动的空间干扰器……在这片绝对的、无法理解的防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那不是技术，那是神迹！是凡人根本无法触碰的领域！

有人手中的枪械无力地垂下，滑落到满是血污的地面。有人双腿发软，干脆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低低的、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开始在人群中响起，那是意志崩溃的前兆。

而在秩序壁垒之内，那片被守护的孤岛深处，短暂爆发的希望火光也瞬间熄灭。蜷缩在角落的孩子们，目睹了那毁天灭地的爆炸火光，此刻又看到力场毫发无损地显现出来，巨大的情绪落差让他们更加惊恐。好几个年幼的孩子再也抑制不住，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如同受伤的幼兽呜咽，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恐惧中剧烈地颤抖着。

“呜……怪物……外面好多怪物……”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把脸深深埋进旁边稍大些男孩的怀里，肩膀不住地耸动。

“淳大人…”护理员美纪子强撑着，试图安抚孩子们，但当她抬起头，目光触及壁垒中心那道悬浮的、平静却带着血痕的身影时，声音也哽咽了。她看到了那抹刺眼的红。

壁垒内外，绝望与恐惧以截然不同的形态交织、共鸣。

陨星淳依旧悬浮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银蓝色的瞳孔如同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地俯瞰着下方彻底陷入混乱和绝望的敌人。在他的视线里，那些惊骇欲绝的面孔、瘫软的躯体、失落的武器，都渺小得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的蝼蚁，徒劳地挣扎在无法撼动的命运囚笼之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刚才那几枚火箭弹撞上壁垒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骤然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某种难以估量的、本质层面的抽取。仿佛支撑这道壁垒的，并非仅仅是空间的秩序法则，还有他自身的某种本源力量。那温热的鼻血，如同一个小小的警兆。

硝烟仍未完全散尽，战场短暂的死寂被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氛围所笼罩。入侵者们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地呆立在湮灭掉他们所有希望的壁垒前。

然而，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呵呵呵……”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用钝刀刮擦着金属的笑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混乱的背景噪音，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鼓膜深处响起。这笑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和恶意，充满了纯粹的嘲弄。

“神迹？壁垒？”那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浑身发冷的粘腻感，“真是壮观啊……尊敬的神明大人。”话语中的讥讽浓得化不开。

力场之内，孩子们恐惧的啜泣声猛地一窒。美纪子下意识地将几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惊恐地抬头四顾，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徒劳无功。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位，它如同瘟疫般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弥漫。

壁垒之外，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钴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他试图锁定声源，剧烈的眩晕感却让他视野一阵模糊。

太宰治的身影在战场边缘的阴影中彻底凝固。他缓缓抬起头，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捕捉到了最危险的信号。他的手指无声地探入风衣口袋，握住了那个从不离身的掌上终端，指腹冰凉地贴合在冰冷的屏幕边缘。

一直悬浮于中心、如同隔绝于世的陨星淳，同样听到了这直接作用于意识的低语。他那双映照着非人星河的银蓝色眼眸，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视线穿透透明的壁垒和弥漫的硝烟，投向大厅深处某个光线最为扭曲、阴影最为浓重的角落。那里，只有破碎的混凝土和扭曲裸露的钢筋骨架，空无一人。

渡鸦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直接缠绕上来，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愉悦：“多么坚固的牢笼啊……可敬的陨星大人。只是……”那声音微微一顿，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你还能撑多久？”

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钉在陨星淳脸上那道尚未干涸的血痕上。

“十分钟？五分钟？或许……下一轮齐射就足够了？”渡鸦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计算和恶毒的期待，“用生命构筑的壁垒……何其奢侈，又何其……愚蠢。”

大厅入口处，短暂的绝望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强行扭转。那个半边机械脸的头目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效兴奋剂，脸上的恐惧迅速被一种扭曲的狂热所取代。他那闪烁着红芒的独眼猛地亮了起来，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

“听到了吗？！那堵墙撑不了多久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破锣般的嘶吼，手臂猛地一挥，指向硝烟尚未散尽的壁垒，“装弹！所有人！准备第二轮齐射！给我轰！！把它连同里面的‘神明’，一起给我轰上天！”他的咆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绝望的入侵者们被这充满煽动性的话语和头目狂热的姿态重新点燃了凶性。短暂的崩溃被更加疯狂的孤注一掷所取代。后方的人群一阵骚动，几个身影再次扛着沉重的火箭筒冲出，动作更加粗暴迅捷，粗暴地将新的火箭弹塞入发射筒。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与此同时，更多的步枪、机枪重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再次瞄准那片透明的屏障，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前的鼓点，再一次泼洒在秩序力场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噗噗”闷响。壁垒表面依旧波澜不惊，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再次架设起来的火箭筒上，仿佛那是通往胜利的唯一火种。

壁垒之内，陨星淳缓缓闭上了眼睛。渡鸦那充满恶毒计算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尖锥，刺入了那层神明姿态的坚硬外壳。下一轮齐射……用生命构筑的壁垒……每一个字都在印证着那沉重的、内里被抽取的感觉并非错觉。

代价。

守护的代价，清晰而沉重地压在了他的灵魂之上。银蓝色的星河在他闭合的双眸深处无声地奔涌、旋转，仿佛在对抗着无形的消磨。

壁垒之外的修罗场，战斗再次升级！

“拖住他们！给太宰大人争取时间！”广津柳浪的声音如同受伤狮子的咆哮，盖过重新密集起来的枪声。他左臂的伤口血流不止，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中的枪如同他意志的延伸，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压制着一个试图靠近火箭筒手的敌人。他身边的黑蜥蜴成员组成了一道更加紧密、也更加单薄的人墙。子弹呼啸而过，在残破的风衣上撕开新的破口，鲜血浸透了衣衫。一个队员被侧面射来的子弹击中大腿，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但手中的微冲依旧没有停止怒吼，将冲上来的敌人扫倒一片。另一个人试图掩护他，却被一发近距离的霰弹枪轰中胸口，整个人带着触目惊心的血雾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扭曲的金属支架上，再无声息。

血肉铸成的堤坝，在黑暗狂潮的疯狂拍击下，正在急速崩塌！

“混蛋——！”中原中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他猛地抬起头，钴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点暴戾的金芒如同濒临喷发的火山岩浆，剧烈地跃动着。他强行压下几乎要撕裂头颅的眩晕和反噬带来的剧痛，一股远超之前规模的无形重力场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十几块巨大的混凝土碎块、扭曲的金属管道、甚至一具沉重的装甲车残骸，猛地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地面狠狠抓起，悬浮到半空！

“给我……滚开！”中也的口中溢出鲜血，他手臂猛地向前一挥！

悬浮的巨物如同被点燃的陨石群，带着毁灭的风雷之声，朝着那些正在紧张装填火箭弹的士兵和周围疯狂冲击的敌人狠狠砸下！

轰！轰隆！咔嚓！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金属扭曲的悲鸣声、骨骼粉碎的脆响声瞬间爆开！冲天的烟尘混杂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腾起！几个火箭筒手连同周围的敌人被瞬间淹没、碾碎！狂暴的冲击波甚至将稍远处的敌人也狠狠掀飞！

然而，这一击的代价同样惨重。中也身体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砸在地面，双手死死撑住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视线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体内的重力异能如同失控的引擎，濒临彻底暴走的边缘。更多的敌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嚎叫着填补了被撕开的缺口，再次扑向那些残存的火箭筒手。

就在这片混乱、血腥、能量激荡的修罗场边缘，太宰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紧贴在一根粗大断裂的混凝土立柱后。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掌中的终端屏幕亮着幽蓝的光。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滑动、点击、放大。屏幕上，并非传统的监视画面，而是瀑布般滚动的、密密麻麻的加密数据流，以及无数代表个体生物信号的闪烁光点——这是星穹之家内部监控网络被侵入后强行捕获的战场信息乱流。

他的眉头紧锁，鸢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高速运算的寒光。渡鸦那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声音，连同其出现时机、话语内容，都成为了他逆向追踪的关键锚点。

“直接意识投射……群体感应……”他喃喃自语，指尖在一个标注着异常高能生物信号聚合的点位上飞速放大，“……不对……不是单一信号源……”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代码闪烁的速度远超常人理解。太宰治的眼睛猛地捕捉到一组在瞬间完成了同步、强度完全一致、指向完全相同的生物信号波动。这波动并非来自某一点，而是同时出现在了屏幕上所有代表入侵者的光点之中！仿佛所有的个体，在那一刻成为了同一个意识的不同载体！

太宰治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

指尖几乎将冰冷的屏幕按压出一道细微的裂痕。屏幕上，代表入侵者的密集光点如同被无形的指令瞬间激活，再次涌向秩序壁垒，枪口的火焰疯狂闪烁。而壁垒的中心，陨星淳悬浮着，闭着眼睛，银发流淌，鼻下的血痕在终端屏幕幽蓝的光芒映射下，显得愈发刺眼夺目。